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其实树挪不一定死,人挪倒很容易病。
小到搬一次家,大到离乡别井,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重建新秩序,这样的过程,都是一次折磨。
光是对旧物的舍离决断,就需要耗费了大量的心力。要不要送?要不要丢?怎么打包?怎么请人帮忙?搬后如何安置......
一件两件还凑合,十件八件就把人整晕。
上周我从租屋搬回了家中,和我老婆两人加起来的物品就塞满了两大车,还不算扔掉的和提前拿回家的。一年下来居然积攒了这么多东西,我俩都很意外。
为了这两车物品,我从租屋6楼搬下来,又搬到家中5楼,一整天的运动量,相当于负重几十公斤爬了1000米的海拔。
此外,还要花费大量的力气去重新归位、整理与熟悉新环境。
于是乎,毫无意外的,我病了,快10天了,还没好彻底,还连累了身边人。
这还是在现代人有车运输的情况下,小小搬家一回。对于古人而言,哪怕只是从此村搬到彼村,也是大工程,因为运输能力及交通路况都没法跟今人比。
更别说,因为战争而导致的流离失所,被迫去新的地方开荒拓土。
为了整理出肥沃的田地,为了来年的口粮,在荒地面前,古人需要面对以下大难题:
杂草荒木:并非火烧了事那么简单,因为野土里存有大量杂草种子,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控制到低水平。
蛇虫鼠蚁:自然的生境相比人工的农田,有着更丰富的生物物种,蛇虫鼠蚁都巨多,也可能有大型的猛兽活动。
土壤肥力:土壤的形成在自然条件下是一个以百年千年来衡量的过程。自然生境的土层厚度和肥力,往往不及常年改造的人工土壤。
因此一片开垦好的田地,都是祖辈辛辛苦苦耕耘除草、驱赶虫兽、挑粪改土、疏通水利的结果,这是给子孙最宝贵的资产,远重于一间房屋。
不仅如此,人类定居所改造的微生物环境,也是异常重要的。
为何?因为野生动物普遍带有疫病,有些不会传人,但有些会在人身上演变成严重的疫病,收割千万人的性命。
最近的例子就是SARS病毒,病毒源据说是中华菊头蝠(果子狸要哭晕在厕所里),从野生动物市场传播开来。
更远一点的则是清朝末年东北那场可怕的肺鼠疫,由西伯利亚的旱獭(俗称土拨鼠)传播开来。
这是一种比以往的腺鼠疫(俗称黑死病)还可怕的疾病。因为腺鼠疫尚且需要跳蚤传播,这个可以直接人传人。
假如不是当时伍连德等一众国士力挽狂澜,真无法想象,灾难深重的中国人,会怎样的雪上加霜。
以上这些例子,你会发现,都是些非家畜惹的祸。贸然接触野生动物,尤其是温血动物的潜在隐患,不一定是你能承受的。
哪怕不是野生动物,陌生的人,也可能要你的命。比如欧洲人给美洲的印第安人带去了天花病毒,一个比种族屠杀还可怕的疾病。
礼尚往来,印第安人回馈了梅毒,给欧洲人造成极大的困扰(一说不是印第安人传的,不过梅毒确实是在发现美洲新大陆后才流行的)。
所以说,古人为了开拓田园所趟过得雷,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你今天的一场小感冒,也许在过去都能要你祖先的命。
但是部分祖先熬过来了。病毒筛选了人,人也筛选了病毒。这是一个相互作用的过程,才能形成稳定的微生物环境,让后代繁衍生息。
不仅人是如此,其他动物,乃至草木,都需要在安定的环境中,与微生物达成协作,相互筛选,共同进化。
为什么安土重迁?因为家乡的田园很宝贵,家乡的微生物环境也很宝贵。
所以人和树都一样,都会因离开熟悉的环境而水土不服。不服的其实不仅是菜肴乡音和人情世故,更重要的是由看不见的微生物,所构建的,那一份“水土”。
因此下次旅游再水土不服,不妨带一些家乡的土壤。这不是老辈人对乡井土的迷信。因为每一克土壤,可以有上亿个微生物存在。
这些微生物,也许就曾在你祖先身上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