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父亲告诉我们仨兄妹,迁居地的选择他斟酌了很久,首先交通必须方便,也就是必须是位于公路沿线的村子;其二村子经济状况要尽可能好点。受益于当时“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大力发展农业机械”等政策,父亲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是由于能用专业知识切实帮助基层解决实际问题,在当地拥有较高的声望,听说父亲想将家庭从老家迁出,许多公社领导都向父亲抛出了橄榄枝,并且表示具体落户到哪个行政村由父亲随便挑选。父亲在众多的名单中选中了此村。
全家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开始了新的生活。当时家里共有九口人,父母、两个哥哥和我 、祖母和外祖母、我的小姑姑(搬家时小姑还未婚嫁,父亲心疼妹妹,便一同带走)、还有三姑的还在襁褓中的儿子(三姑丈夫因病去世,小儿子才刚满月,父亲为了减轻三姑的负担,把孩子也一同带出山里,由外祖母帮忙照应)。住的房子是租的,不大,制作了极其简陋的高低铺才能勉强将九口人安顿下来。房子四面透风,母亲说有天早起烧饭,没有电灯,漆黑,拿柴火时居然一把抓到了一条蛇,心惊肉跳。初来咋到,人口又多,真是啥都缺,村里的人是真善良,早上起床打开家门,门口常常摆放着好心的村民送来的菜,心里那个温暖啊至今难忘。
母亲从早到晚,依旧操劳,人多但正规劳动力少,当时实行工分制,家里只有母亲和小姑挣工分,母亲能干,一个工10分,与男劳力一样,小姑人弱小,只能挣6分或7分,一年忙到头,年终还是负工分,需要另外拿钱上交生产队补平缺口。一家老小全靠父亲一个月58元的工资生活才得以维持。
后来,父亲为了方便照顾家庭,申请从地区调到县里工作,每天早出晚归,骑自行车上下班,来回25公里,一年四季,风雨无阻,从不迟到。
在单位,父亲始终是位有争议的人。待人热情大方,工作务实肯干,行事果断,有魄力、有能力,获得荣誉无数,从助理工程师、工程师到高级工程师,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还荣获省级劳模;以安徽省工业代表团团员的身份到山东省参观学习;被地区主管部门推荐到中央党校学习,参与制定农业政策……虽然如此,可还是没有行政待遇,大家都尊称父亲为老师。八十年代初期,县里一位主要领导人以组织的名义与父亲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严肃谈话,之后不久父亲从一位普通职工被提拔为单位主要负责人,并且很快加入了党组织。
走上领导岗位的父亲没有辜负县委领导的期望,充分展示了他的协调管理能力。单位各项工作始终走在县直机关的前例。父亲对年轻人是关爱备至,单位里许多从学校毕业分配来的大学生、中专生,父亲整天带着他们摸爬滚打,将各种农业机械向田间地头、茶叶加工厂推广运用,还进行水稻插秧机、自动播种机、自动收割机试验。遇到机械故障,父亲总是带头钻到设备底部检修,年轻人也一个个干得像泥猴似的,还经常满身油污。
印象中八十年代中期,许多大学院校针对在职人员开办各类脱产进修班,父亲鼓励没有大学文凭的年轻人积极备考,考得第一名两年进修期间工资全额发放,一切费用报销;其他考取者报销合理的交通费和住宿费。当年好几个年轻人考取,其中南京某大学进修班在全国范围内招收三十人,居然有三人来自父亲的单位,这个班的同学和老师都说他们三人真幸运,遇到如此开明的领导。事实证明,当时的这批年轻人,跟着父亲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后来走向许多重要领导岗位。
生活中父亲对职工也很是关心,单位里有许多家在外地的单身汉,父亲就办食堂,解决一日三餐;为了改善住房条件,想方设法盖宿舍楼,成为县里住宿条件最好的单位,姑娘找对象都指明要找父亲单位的小伙,很是抢手(这是我同学告诉我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