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家
卢言轨叔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岁,于酒池花丛自有雅好,何弘禄久历战阵,也是一身好本事。三日后三人才离开京城的脂粉巷,往白水潭学院东南的刘家村何弘禄住处去,相约再饮一场。不料车马行到村口,却正遇京兴汉的心腹家人在那里团团转。
何弘禄自诩酒中仙,此时已经醒得十分,料是京兴汉有急事来寻,连忙停车唤那家人来问个究竟。
未料竟是此等晴天霹雳。
何弘禄问过话,便交代一二,且让那家人留住。回返车上与卢氏叔侄讲道:“继隆大父[1]仙游,今日他便要启程回去,我得去送行。”
“我等也去。”卢言轨说道。
卢广安默默点头。
“那便同行。我去拿些许银钞,充作程仪。去去就回。”何弘禄闻言不以为意,说完就要下车。
“还要向文远讨些银钞,亦算我等一份心意。”卢言轨拱手说道。
卢广安闻言欲言又止。
“好说,好说。”何弘禄权当没看见卢广安的神色,心里却瞧他不起。只向卢言轨拱手后便就回住处取钱。
“小叔,方才讲清数目才好。”卢广安抱怨道。
“世道人情,将心比心而已。文远出多少,我们便出多少,这才是朋友相交的道理。若是你那里银钱差了,便由我来补齐。重财轻义不是我辈可取之道。”
“哎。”卢广安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他的担心卢言轨未必能理解,做世卿公子和做世卿世子是截然不同的。卢言轨可以讲什么重义轻财,可以讲朋友相交,将心比心。
他却不行。
曹国形势已渐渐扭转,以往客卿拜相的政治惯例在十年前遭到破坏,而首个受益者便是卢家,当时卢广安的大父卢信升以世卿拜相掌国政,引起很大风波。全凭卢信升能做事,谨言行才没有遭到倾覆。但此例一开,六世卿与六功臣便倾轧更剧,卢信升后来急流勇退,任满即辞,也是能善终的原因之一。
卢言轨能来汴京游学,也是因为过了卢信升丧期。卢言象知他脾性怕他在新陶惹人,硬塞着让卢广安带来汴京。不料却还是出了这般难题。
卢广安有些无奈。那京兴汉乃是曹国六功臣之一的东乡伯嫡孙,今次其大父仙游,其父袭爵,他十有八九要成为世子。汴京雍、曹留学生又人多嘴杂,若是给的程仪不合适,多了少了都要有麻烦,传回新陶还不知变成何种谣言。
何弘禄脚程快,卢广安只觉思虑片刻,何弘禄便又重新登车,还将京兴汉的仆人也带上了车,不等坐稳,便吩咐车夫赶去白水潭西南的龚安村,京兴汉赁得两处屋舍都在那里,只是不挨着。
卢广安皱眉看了那仆人一眼,也不做声,只是将脚收了回来,沉思不语。那仆人做老了事的,察觉卢广安收腿,拘谨变成了不安。主家正在大丧之期,他那笑脸迎人,嘴里含蜜的功夫便白白浪费,只好低眉顺眼的虚坐着,十分吃力。
卢言轨见他坐立不安,出言安抚道:“你安坐就是,我还有话问你。”
“小员外何等人,只管问便是。”那仆人脱口说道,便要直身而起,险些碰到脑袋。
“坐,坐好,我便问。”
“是。”那仆人连忙看了看何弘禄与卢广安二人,见没有反对和不满,这才恭敬的坐好,嘴上说道:“谢小员外赐坐。您金科必中,戴花骑马……”那仆人见卢言轨并不受用,渐渐停了奉承。
“赤髯翁[2]何时仙游的?”
“飞书说是采福[3]前后,详情小人并不知道。”那仆人说个大概便将话头封住。
“这时启程已是有些仓促。”卢言轨未作多想,算了算时日说道。
“小员外说的是。东翁昨夜才得了消息,今日便要去码头乘船入海。说是万事仓促,不能尽善尽美。担心诸位朋友牵挂,派了我等通禀告罪。东翁常讲,世间事无非忠孝节义四个字。书院讲说道理,也说礼义廉耻是国之四维。孝道便是礼义,我等市井百姓也是明白的。行事再仓促,也是东翁一片孝心。”
那仆人越说越顺,渐渐找到了自信,屁股也就坐的稳了。
“嗯。”卢言轨点头应道。
何弘禄笑笑,没有答话。只是从便囊中取出一叠纸钞,上面绘有太府寺的正门,共有五色,背面则是印着几句政事堂《发行交钞》谕令,讲明伪造、变造纸钞适用重罪法什么的。其四周是印有红色螺纹的银边,正是宣庙以来发行的可以兑换足银足金的银钞。
“这是我们两边给的程仪,你代继隆收好。”何弘禄将银钞塞到那仆人手里。
“何大官人,这如何使得。我一小小卑仆……”
“你拿好就是。继隆急急启程,我等也不好多扰,你收好交与他,两下方便。”
“哎,是。”那仆人朝银钞打量一眼,便知分量不小,再不推辞,只是嘴上说些好话。
卢广安见何弘禄既不肯出面,也不分说数目,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
车夫赶得急,到了龚安村却扑了空。听邻居说京兴汉一行已去赶船,问得明白后,又急急往汴口码头赶去,总算在发船前与京兴汉一行相会,各有寒暄不提。
送却故人,心头不免惆怅。好在三人都不是悲春伤秋的性子,没有悲盈心、泪满襟这般无趣。趁着春风,沿河观新柳,畅谈古今事,惆怅也就随风而去。拐到官道上,三人重又上车,相约去鼓楼街听李阿九说书。这李阿九于今时算是个名人,说书弹词都是精湛。且又是女儿身,进出公侯府邸为女眷讲书,天生便利。传闻宫中也传召过,说是内闱之中,听她弹词更多一些。
因此,李阿九自然身价不菲,从豆蔻讲到妙龄,如今已是双十年华,仍然未嫁。说书时的主顾也从少衙内、贵公子换成了富家翁、胖员外。票价也从三十贯落到了如今的十一二贯,只是内闱之中还有相召,也没人就敢说她老迈无能。
何弘禄既然敢邀请,自然是有办法买到票的。卢家叔侄对李阿九也是“久仰久仰”,如今能一睹真容,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
车马行到半途,忽听车外传来呼喝,卢言轨停下话头,向外望去,只见一人骑着黑马,不断催促。转瞬间就从车旁疾驰而过。
“人喊马嘶,纵意驰骋。”卢言轨有些羡慕的说道。他从小就被武安侯府的规矩教养,这种快意事决计做不成。总算是到了汴京,他才能天高任鸟飞。
“只怕不会好过。”何弘禄难得说一次正经话,卢广安有些诧异。
“愿文远教我。”
“何必见外。京中不准驰马。城门处便逐渐阻碍,如今已是辰末光景。”何弘禄看了看怀表说道,“门前排队一里也是寻常事,此人这般疾驰,想是初来到,在地方上肆意惯了,不晓得厉害。等城门守令给他管教过,便知道城隍亦是阎王爱将,不可轻慢。”
“文远说的是。”卢广安听何弘禄说的有趣,也插话道,“人言京中三不惹,宫掖令、相府卫、都门守。”
“这不都是看门的吗?”卢言轨奇道。
“给谁看门才是关窍。”何弘禄接道。
三人便说起京中旅居的法门,卢言轨觉得有趣,认真听二人讲说故事。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到了金水门外。
卢言轨四处打量,有些奇怪。何弘禄见状便问道:“你看什么呢?”
“方才纵马那人啊。”
“想是有惊无险的进城了。”卢广安随口说道。
“莫管这些闲事。该我们进城了,下车吧。”何弘禄说道。
车马入城,男子必须下车下马,只有妇孺老弱才有乘车入城的特权。当时男子亦不以为非,反觉是尊重自己,偶有执拗的老翁,也会坚持下车入城。
张君宝有些不安的看着骆君安,方才的一餐饭吃的他心惊肉跳。左右不过二十人,还有一半是仆厮,生生在这鉴文苑花掉二千七百贯。
真是销金窟。
他顾不上埋怨,思筹着如何将骆君安垫的钱还上。
骆君安将名帖、账目收好,转而安抚张君宝。
“子玉不必烦恼,这钱本就出在他们身上。你我哪里吃用的起这些。”
“季危不必诳我。这次捐输乃是为了河工款。某绝不肯私用的。”
果然如此。骆君安心里想道。
随即一笑,向张君宝说道:“你是公道君子。这小人我来做就是。太府寺还有些益处,我许他们一些,这钱便清了。”
“这如何使得。”张君宝确实不想欠这个人情,“万万不可,再也休提。”
“那权当你借我的。慢慢还就是了。”骆君安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也……”
“哎,你我将来还要共事,又是同年故交,这通财之谊,亦算本分。若是我财穷势拙,你还能视而不见吗?”
“那自然不能。”
“这便是了。不要让孔方兄隔膜彼此情义。你以侍郎管部,尚书大参也近在咫尺。几千贯何足挂齿。”
“慎言,慎言。”张君宝作色道,“这些传言哪能当真,再说工部许多人手都不熟悉,让我管部实乃强人所难。”
“这浑话我没听到。”骆君安有些气恼,“钢禁一开,不知多少宵小要渔利,那些工部的油滑老吏更是要‘久旱逢甘霖’,若无子玉这等公道君子,不知要虚耗多少国用。”
“滑吏刁民,自有王法绳之。我与子清也是这般说道,倒不是假撇清。”
“某自然信得过你。”骆君安点点头,换个角度说道,“子玉,你前些日与我争河工款,今日又不肯私用河工捐输,足见你以百姓为念。不说滑吏刁民如何渔利,便是你去掌部,这河工款总不会短了、少了、挪了、丢了,足钱足用,说不定你我配合得宜,还能再拨数十万贯治河。早一日治河,百姓早一日安稳。你说是也不是?”
“确是道理。”张君宝点点头,不再纠结,转而问骆君安,“我们何时与诸位富贵员外交涉?今日能办结最好不过。若是要迁延,也不要太久。马上就到二月,开工正合适。”
“子玉莫急。这捐输早有成规,此时他们在茶室喝茶,就是在商议款目多少,如何分配。你我去交涉,反而不美。今日定能办结,稍候,稍候。”
“哎。”张君宝得了准信,才觉得自己口舌干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看得远处伺立的仆厮暗中发笑。
鉴文苑紫兰阁内,八位京中富商,各自坐了,由着仆厮伺候。三两句便谈到要窍:究竟要出多少钱。如何分配反倒早有成例,无虚多言。
“都水监实在是冷衙门,偏偏又是河工款。就不知今年河工要开多少。若是开的多,总能稍补亏蚀。”陈文秉是八位富商中资历最浅的一个,只得由他先问。
“骆太府肯为他出面,便值五万贯了。”乔自牧是河东人,与骆君安是大同乡。
“太府的生意我虽做不多,但乔翁说的是正理。”欧阳遵乃是江左高第出身的儒商,祖上可以攀到文忠公,于官面上敬而不媚,很有几分风骨。
“某却以为五万贯略显小气。方才骆太府既说那张少监是故交,想来也是前程似锦。八万贯正合适。”付道明家里累世经商,专做京城中的粮油生意,早就知道张君宝是纪源妻舅、骆君安故交同年,但却隐住不说,只是加增总额。
乔自牧眼珠一转,随即说道:“付大官人所言极是。八万贯正合适,正合适。”
陈文秉初来乍到,索性沉默不语。
欧阳遵眉头一皱,猜到了什么,但也没有说话。
其余几人也各自点头认可。至此可算成议,各自捐输,按照三二一一分好。提出八万贯额度的付道明出三成,首个附和的乔自牧出两成,剩余的由其他人一一均分,每人不到七千贯,也就是在鉴文苑吃三顿饭的光景。
八个人唤来仆厮便要离开,却见店家仆役正领着两个小厮过来,原来是福立升和兆和祥的两个伙计。前者是绸缎商苏慕贤的商号,专营各色丝织品与锦衣绸帽;后者是皮货商吴志盛的商号,专营各种皮货与北珠、人参等奇货珍品。
付道明等人自然识作,只是推说口渴、更衣,便自寻清净处游览,留待二人处事。六人各有交情,三两一群,只有欧阳遵不曾走远,只在紫兰阁外赏假山。
待六人重回紫兰阁,却见苏慕贤和吴志盛笑盈盈起身迎来。
苏慕贤笑嘻嘻的说道:“有劳各位,各位有劳。”
欧阳遵皱了皱眉头,付道明倒是警觉,笑道:“苏大官人哪里话,这便办结走人。回到府上自有得歇息。”
“天生劳碌命,劳碌命。”苏慕贤依然笑意盎然,浑不似先前的沉默寡言,“今日这事还有的商议,不忙办结。”
六人一听这话,心里差不多已是明白。
乔自牧长得圆滚滚肉嘟嘟,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六人眼神交流之后,便听乔自牧问道:“不知二位大官人可有新闻说与我等参详。”
“有的,有的。”苏慕贤笑容不改,“我和吴贤弟刚刚得知,这位张少监要高升了。”
“哦?不只是何要职?”乔自牧随即问道。
欧阳遵却是心里暗道,果然有隐情。
“工部左侍郎。”苏慕贤收起了笑容,“管部。”
“啊,那先前的成议的确不合适。”乔自牧边说边和其余五人眼神交流。
“是啊,是啊。”
“乔大官人所言极是。”
“重议,重议。”付道明率先推翻自己的成议,咬了咬牙说道,“我看二十万贯才合适。”
吴志盛看了看苏慕贤,朗声说道:“各位大官人,捐输自有成例,最大的道理便是捐者自愿。”
其余人都点头认同。
吴志盛继续说道:“如今我等重议,若依成例分配,彼此顾虑重重,仓促间难以办结,不若各自捐输,汇成总额,一并交付。”
“想来吴翁是有独得之秘了。”欧阳遵讽刺道。以他的见识,此时自然知道苏、吴二人想要单干,内中情由无外乎有什么朝廷新政,牵扯万千金银,要用到那张少监,或者用到张少监与骆太府。
“欧阳贤弟误解了,只是我等各有产业,自不能事事求全责备。今次权且任性一回,还望各位体谅体谅。”吴志盛笑道。
“海涵啊,海涵。”苏慕贤也随即附和。
“立规矩不易,我等还是要守得。若是吴翁对额度不满意,尽可自提。我等遵禀就是了。”陈文秉得了付道明眼色,勉强说道。
“也不是不行。”吴翁笑了笑,看向苏慕贤,“那我就提议了。”
见苏慕贤微微颌首,吴志盛不待众人回答便道:“一百万贯。”
“好。”苏慕贤立刻附和。
“这,这不合适吧?”棉布商人陆宪文一直沉默,这时却忍不住了。七千贯变成八万贯,由头就是侍郎管部,这哪里能忍。
“嗯,陆贤弟说的也是。”吴志盛仿佛从谏如流,“那便一百二十万贯好了。”
“好。”苏慕贤再次附和。
“好。”欧阳遵的应声与苏慕贤几乎不分先后。
“某认了。”乔自牧苦笑道,也不去看付道明了。十万贯于他不是小数目,这不是赁产业,得交钱钞的。
“某也认了。”付道明连忙说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不管苏慕贤、吴志盛多混蛋,但二人决计不蠢。这班船就是举债也不能下,他现在已经不在乎捐输多少,而是惦记着回去找谁打听消息。能让苏、吴二人下如此本钱,定是本利极为丰厚的买卖。京中粮油生意胜在细水长流,但将本求利乃是商贾本分,察觉到这等商机,付道明的心思早就飞了。
至升祥布号的陆宪文、宝芝林药号的陈文秉与宜和茶行的贾克朝见大势已成,随即附议。至于心中如何计较,则非外人能知。
骆君安今日心情极好。
他也没想到那几个富商如此识作,竟是捐了一百二十万贯,还了了鉴文苑的开销。行在路上细细想来,可能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大概是韩延守家里了。他族里人多嘴杂,能守到今日也算不易。
不过于自己也无甚损失,烟禁既驰,总要有人来做。想到张君宝听到“一百二十万贯”时呆住的模样,心情更好了些。
那确是个公道君子。虽然张君宝被骇到有些可笑,但他回过神先说“这下济口也能修了”而非向商贾道谢,着实让骆君安佩服。哪怕那些商贾只是向自己卖好,张君宝也浑不在意,骆君安对他的评价又扎实几分。
午宴过后,正当申正,红轮斜挂,正能驱散寒意。骆君安一行方转过御街,便有心腹家人迎上来,告知骆二哥派了家人来京,已在府上了。骆君安点点头,便吩咐从人加快脚步。
骆府的书房里,还燃着熏香与炭炉。但听闻骆定带来的噩耗,骆君安却如坠冰窟,什么好心情都灰飞烟灭。这时心里便只有秦仲明那首《贫女》: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骆定将骆君廷的话原样带到,便自侍立一旁等候差遣。骆君安心里则激烈的思虑如何行止,到底是像二哥安排的那样暂时隐瞒,处理一些手尾,还是直接上疏丁内艰而去。
他打量几眼骆定。
这人是二哥用惯了的,说话靠得住。只是没有亲眼见到老爷驾鹤而去。上疏丁内艰容易,但出了差错,便是贻笑天下。
瞒不住的话,就是谤满天下了。骆君安左右为难,看向骆定说道:“老爷详情如何,你可见到?”
“回四郎的话,不曾亲见。只听乔干办说是在婢女芝莲房里摔了。俺走时已有郎中救治,但来催二郎的人很急。”
“府上养得郎中?”
“这却不晓。老东翁早几年信了道,便养了几个道士与姑子,他们也当郎中使。”
“那芝莲如何处置的?”
骆定依着骆君廷吩咐乔干办的话说了,骆君安点了点头,便道:“二哥既说你听我吩咐,我也就不见外了。”
“四郎尽管差遣。”
“今晚你陪我去见个人。”骆君安下定了决心,“明早我就上疏丁内艰。到时你随我一同回乡。”
“这……是。四郎说啥俺都听。”
“晚上要拜访的客人姓张,是个守道君子。你的江湖气要收起来。”
“是。谨遵四郎吩咐。”
[1]大父,即祖父。
[2]曹国东乡伯京正熙(1280-1350),号赤髯衰翁。因此也被亲近的人称为“赤髯翁”。
[3]曹国风俗,多于正月初六进香祷祝,称为“采福”。实际各郡不一,也有初九或者十三才“采福”的,后者恰可与上元节相连,往往是在蓬莱洲诸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