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EA公司推出了一款名叫《废土》(Wasteland)的游戏,这个故事设定是2078年核战争之后的地球已经是一片荒芜,游戏剧情以无名的战后幸存者们在充斥着变种生物和辐射尘埃的废土中挣扎求生的动人故事为背景。“废土世界“的概念就此确定,并逐渐引申到电影类型之中,包括废墟、核冬天、避难所与贫民窟等。科技的发展也启动了人类自我毁灭的按钮,在遥远的未来,地球遭受了战火的摧残,城市异化为避难所或者诺亚方舟。
废土电影旨在探讨文明在经历巨大灾难后遭到彻底毁灭后的世界。这些致命的灾难形式多样:如核战、瘟疫、外星人入侵、机器人起义、科学发展的副作用、自然灾害、超自然现象、宗教审判等。废土电影所在的时间点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如果故事发生在灾后不久,故事的中心就会着重于探讨幸存者的心理;如果时间发生在灾后很长一段时间,遗失的灾前文明则会常常作为故事的主题。
废土电影拥有以下几个特征:
(1) 道德困境:文明人如何适应野蛮空间
废土电影虽然将文明社会清零了,但里面的主人公并不是野蛮人。他们走过工业时代,有建立在物质丰富基础上的道德意识,突然面对重启的系统,不得不经历一次巨大的道德困境。如《饥饿的游戏》,北美洲在大战后被毁,新世界中有两个阶级,中心管理区与12个分区,分区每年要进贡少男少女,在一档电视直播节目里厮杀到最后一人。
(2)阶级分化:有产者生存
废土电影一个重要的内容是灾难之后的阶级分化。在《疯狂的麦克斯4》里,未来世界水资源短缺,“不死老乔”占据山谷水源,建立了强大的武装王国,而其他人只能依赖他的供给存活。强权之下必有反抗,战将弗瑞奥萨和作为主血的麦克斯开始了叛离“不死老乔”、寻找绿洲的冒险。
(3)生存试错:看看你们人类都做了什么
大多数废土电影里,环境问题是造成灾难的主因。温室效应、核泄漏、土地沙化等等,导致了一次空前的生存危机,这种设定是最近几十年环境恶化的投射。废土电影的场景看起来都像是环保教育中的反面例子,有沙尘滚滚的土地、寸草不生的山丘、肮脏且破败的都市街道。它们是最直观的预言——人类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第九区》是一部典型的废土电影。《第九区》是以外星人被隔离的生活场景为背景展开叙事。整个画面被土黄色的灰蒙蒙的尘埃所掩盖,没有起伏,没有高潮,没有天际线可言,有的只是无穷无尽无边无涯的破落方盒子,密密麻麻、林林总总、铺天盖地,匀质、重复而乏味。观影者的情绪被无声无形的平铺直叙而压抑得默不作声。
《第九区》外星生物与地球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人类本以为会遭受对方残暴的侵略,因此引起巨大的恐慌。而实际上外星母舰只是一艘被感染了病毒的采矿船,外星人来到地球是为寻求庇护。于是人类为其在南非建立了第九区来隔离外星生物。在这里,外星人受尽凌辱,他们居住在环境恶劣、肮脏不堪的贫民窟里,靠捡垃圾、抢劫和卖武器来换取猫粮为生。MNU是人类控制和管理外星人的私人公司,他们表面上对外星人进行所谓的“人道主义”迁移,实际MNU是全球第二大的武器制造商,他们觊觎外星文明高超的科学技术,无论是反重力母舰还是威力无比的能量武器,对人类无疑都是前所未有的诱惑。
然而生物科技已融入外星文明的方方面面,是他们的主干科技而不是旁支,所以外星人的武器必须识别同族的DNA才可使用,这使人类焦虑不已。当地的尼日利亚黑帮为使用外星武器,还生吃外星人,以图得到他们的力量。随着剧情深入,一个MNU负责迁移外星人的主管维库斯因意外接触外星人的能量流体而感染,被慢慢异化为外星人。当MNU发现他可以使用外星武器时,无数贪婪的目光投向他,他成了一座宝藏。维库斯被推到解剖外星人的实验室里,一句“他变成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能从他身上获取什么”把人类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医生对着镜头有条不紊地叙述即将进行解剖的全过程,仿佛解剖台上躺着的已是一具尸体。他们要维库斯的组织、骨髓、血液,要把他解剖的一无所有。此时孱弱的维库斯伸出尚未变异的右手苦苦哀求他的岳父,结果被死死按回解剖台上。
待到后来,维库斯为帮助外星人父子返回母舰,一人驾驶外星机甲与人类武装对抗,而生死关头,外星人克里斯居然说出“不,我们要并肩作战,我不会丢下你的”这样温情脉脉的话来。由此,影片初步传达了这样一个主题,人类在现代化发展中呈现出的非人化倾向以及外星人的人性化灵魂,现代化带来的并非人类的精神进步,而是人性的终极窒息和对生命的莫大轻蔑。
影片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可感,新闻性的叙述、摇晃的镜头、破败的灾难区场景都是那么熟悉。不禁引发观众的联想,给观影者以潜移默化的代入感。破败的贫民窟、岌岌可危的棚户楼板、家徒四壁的贫瘠、“大虾”们的破衣烂衫、散落的大小武器、地面上遮天蔽日的扬尘以及随处可见的垃圾,这些在人们印象里与“贫民窟”、“灾难区”紧密相关的意象,推动着叙事的不断发展,为情节构建了一个合理而恰切的舞台。这个在经历了重大变革与长时间的衍生发展之后的废土世界,其凄惨落寞不难令观众联想到“大虾”们前二十年的辛酸与遭遇,也不难推断出人类对待外来物种的态度与手段。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咋舌却又顺理成章的样子,画面平静却压抑,像是掩藏着无数默默无声的忍耐与无奈,叹息声似乎已在屏幕之后此起彼伏。这样场景有情绪,与观影者对话,如泣如诉,哀婉道来。
电影是一种视觉化的思维方式,它喜欢表现可以营造出故事的场景,在每一座独特的场景中,似乎都在酝酿着故事的发生,由此而透过光影不断地散发着专属的黑白。而这个世界通过各种方式将人类分割了很多部分,贫民区便是小小的一块。它们遍布于一座城市的周围,或大或小,或集中或分散,但总不会远离它们所依赖的城市。用破败不堪、拥挤吵闹来形容贫民区是最合适不过,在这里,从穿着到语言再到建筑,无一不在弥漫着贫穷的状态。这里的人们虽面临困苦,却从不曾放下对生活的渴望。即便生活给予他们的是困顿,他们也会努力让自己成为生存下去的“适者”——贫民区的营造便是最好的例证。
结合《第九区》,我们来看一下电影《贫民区》。很多国家的电影都有表现自己贫民区的故事,但我对巴西电影中贫民区的印象却尤为深刻,尤其是里约热内卢的贫民区。而假如真要是评出来那个地方的贫民区最为有特色?那也必定是里约莫属。似乎一提到贫民区,脑海中便会首先想到电影镜头中密密麻麻的里约棚户区建筑,而像《中央车站》、《上帝之城》这些影片所讲述的故事都是在这里发生。弯曲发黑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尽头,吵闹的家庭里不断发出嘶吼的尖叫。除了不停地争吵谩骂外,破屋子里偶尔也会有温暖的故事发生。这些每日不断上演的贫穷故事,就这样一点一滴的发生在这些拥挤的犄角旮旯里。即便面临着困苦,生活依然需要继续。
没有哪座城市愿意在自己的名片上打上“贫民区”的标签,但似乎里约这座城市注定无法逃避贫民区的现实。在里约旁边的科科瓦多山顶上方,矗立着一尊巨大的、伸展着双臂的救世基督像,而山下则是那些成群的、没有规则的、密密麻麻彼此相连的棚户建筑,看似平凡的生活下,不断地在上演着电影中发生的故事。即使如《上帝之城》这样以“上帝之名”表达的电影,让人们看到的却是仿佛没有上帝的所在。
似乎那高大的耶稣像下,唯一合理的存在,便是那种在贫困绝望生活下的求生欲望。
穷是这里无法逃离的根。
一个新经济体的成长,总会伴随着社会环境的阵痛,贫民区便是那阵痛的诱因之一。作为“金砖四国”之一的巴西,庞大的贫民区建筑群似乎是一种巨大而又无法逃离的痛处,揭露着经济快速发展下贫富差距不断拉大的现实。
在这样一份现实下,这些建筑成为了对经济发展最为强烈的控诉。
国产电影《高兴》也是一部表达生活在城市贫民区的故事。为了生计,人们从外地涌进城市,抱着准备衣锦还乡的虚荣心态,选择了此处作为谋生之地。但并非所想所愿,展现在电影喜剧故事的背后,一切的遭遇都显示出无尽的辛酸。
我们不禁要问:贫民区是什么?头上悬着一个“贫”字来求生活的“民”们,共同的困境使得他们聚集一起,我们便称之为“贫民区”。建筑的密集和人口拥挤构成了这里最大的特点。以“区”来命名,既是一个圈子象征,更是一种巨大空间环境的定义——以之作为区分于他者的存在形态,标示着自身的不同,甚或称之为贫民之城。
虽然是破败的环境,但往往这里却饱含着最为强烈的生之欲——对于生命的渴望与挣扎,对于生活于底层社会的一种抗争。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破旧不堪的棚户区中,不断催促着“新生”——如同道家的“物极必反”、“阴阳相生”的道理一般,还在一代代不停地延续下去。
电影《上帝之城》见证的是充满了年轻、毒品、暴力的贫民区生存故事。在那里人们相信上帝的存在,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但上帝却抛弃了那里。那些无知幼小的生命,充当着“上帝”的角色来掌控这里,在一次次厮杀火并中不断质疑上帝的所在。而不同于《上帝之城》的野蛮暴力,电影《中央车站》则让我们相信贫困生活下除了暴力外,还有着的一份属于平凡人的温馨救赎。一个久经生活在车站行骗的女人,带着孩子追寻生父,展开了一段自我的救赎。
贫困的生活让他们学会了如何去生存,即使是行骗的行为,在电影镜头的讲述下都变得如此的充满了人道主义的精神——表达了对贫民区生活的人们的同情。
贫民区是适合电影的,但我想拍摄者并不期望这样的故事一直延续下去。
电影只是充当了一种媒介——向人们展示着这里恶劣的生存环境,而后再试图去改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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