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斌小时候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他肤色白皙,自脸上到脚下是那种像白纸一般的惨白,毫无血色;头发呢,是灰白色的,一根黑发也找不到;更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其他的孩子眼珠是黑色的,他的眼珠是黄褐色的,像极了山羊的眼睛。他很怕光,迎着直射的阳光,他眼里会流泪,什么也看不清。大多数时候,他的眼睛都是眯缝着的。
翁斌刚出生的那会儿,村里的老人们见了,认为这孩子是个怪胎。族长捶胸顿足地叹息:翁家的祖上造了什么孽哟,得罪了庙里的哪尊菩萨,才遭了这样的报应呢。当然,这样的说法,年轻人是不以为意的,认为那是迷信的东西。从现代医学的角度出发,有好事者遍查了翁家的族谱,果然从中发现了一些端倪。从族谱上可以看出,翁家的祖上有几位是近亲结的婚,而且翁斌的父母原本就是表兄妹,问题到这儿,一切似乎都水落石出了。
但是,翁斌的父母翁歌和白玲压根儿不相信这样的说法,虽然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孩子生下来为什么是这样。不管别人怎么看,这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不管外人如何叨咕,翁歌和白玲对儿子自是疼爱有加。村里一些人背后嚼舌根,他们只当没听见,把它像蛛丝一样抹去,从不与那些人一般见识,毕竟他们都是文化人。翁歌和白玲是当年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中的两位,他们现在都在镇中学里教书。
翁斌很小的时候就感到了自己与其他小伙伴的不同。那时候,小伙伴们都以一种猎奇的眼光看着他,像是发现了外星人一样。
喂,翁斌,你这么点年纪咋像个小老头呢,——头发都白了?一个小男孩问。
你眼睛晚上是不是能看贼远呢,翁斌?另一个男孩好奇地问,我听说你眼睛白天看不清东西,晚上贼好使,是真的吗?
翁斌眼唇微微颤抖了几下,欲言又止,他想分辩什么,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茫然地笑笑,但那笑比哭还难看。是呀,他能说什么呢,他还没张口,他们连珠炮似的下一个问题又来了。这些问题翁斌不愿意去理会,他知道,伙伴们未必真是善意的关心,更多的倒像是一种刺探和嘲弄,是想看他笑话呢!
我说大伙以后别叫他翁斌了,就喊他白头斌得了!先前的那个男孩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有些兴奋地说。
白-头-斌,这名字有点意思,只是少点味道。一个大一点的男孩一手半抱着腰,一手支着下巴,眼睛骨碌着,一字一顿地说,我看不如叫“白-头-翁”得了!
好耶,“白头翁”这个名字好听!一个小女孩拍手欢叫起来。
“白头翁,白头翁……”几个人齐声高叫起来。
我肏你妈!小婊子养的,我教你瞎起外号!翁斌朝大男孩啐了一口痰,爆了粗口,挥舞着拳头冲上前去,要与大男孩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