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水煮鱼”的滋味，能让你记半辈子
我对吃食向来随和，不挑不捡。京城本来就是五方杂处、菜系云集的地方，各色菜肴各显身手，各有各的滋味。可真正勾魂的美味，总藏在不经意处——它会冷不丁撞开你的味觉认知，惊得人直拍大腿，惊艳得让你记上半辈子。
那是新世纪初年的一个冬天，我到甘肃天水出差。一位本地大学同学闻知，非要陪我游览景观，品尝美食。天水最叫绝的必是麦积山石窟。那天我们踏着碎雪，发出细碎的吱呀声，一步一步走上赭红色的崖壁。栈道凭空而起，每一尊佛象都同你近身相依。风里裹着寒意，却吹不散佛像透出的庄严。
傍晚的接风宴，同学还招集了几位朋友作陪。桌子上究竟摆出什么菜，我早已淡忘，但那个主菜“水煮鱼”的滋味，至今难忘。
刚上桌的水煮鱼，热气袅袅升腾，大盆量足——让你一眼就尽感西北豪横之气。大家让我先来第一口，夹上来却是一段草鱼块。当年水煮鱼在京城还少见，是鱼块而不是鱼片，我并没有感到诧异。一口鱼肉下去，辣椒的辣意和花椒的酥麻感，瞬间在舌尖上炸开，形成一种热烈而刺激的味觉。那种辣不似寻常的冲，裹着说不清的醇厚香气。我也嗜辣，可这般层次丰富的鲜辣，实在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散席时，同学笑着说，你今天没停筷子呀。是啊，这样的美味岂能放过，值得大啖一顿。
回到京城，我向同事们大肆渲染这顿“水煮鱼”的独特与美味，但共情者廖廖。回到家里，我如法炮制，鲜活的草鱼剁成块，那时还没有水煮鱼料包，只能自已配制，但再怎么折腾也找不到天水的那口魂。
没几年，满大街都是水煮鱼，鱼片如纸，红油亮眼。越是这样，越念着天水那盆水煮鱼的独特感觉。难不成那块土地真藏着什么魔法？
去年，天水的麻辣烫意外出圈，红遍大江南北，成了文旅消费的又一传奇。报道里说，甘谷的红辣椒自带一股独特的鲜灵劲，辣得醇厚，香得绵长——乖乖，原来这就是我寻找了二十多年的答案！
那盆水煮鱼的秘密，藏在天水的土壤里，藏在那个满地碎雪的傍晚，藏在往后再难以复制的惦念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