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每个男人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这不代表什么，只是男人的在情感中的人性。不能永久在一起的那朵玫瑰留下的都是最好的感觉和回忆。爱情的最终选择都是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之间，这样的故事，每一刻都在发生。

故事的男主人公叫佟振保，他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白玫瑰，圣洁的妻。一个是他的红玫瑰，热烈的情人。

那娇艳的红玫瑰叫作王娇蕊，这个女孩子是从国外回来的，有见解，敢爱敢恨，是新时代女性的代表。遇见佟振保的时候，她已经嫁为人妻，但两个人却发生了爱意，从任性到认真，再到红玫瑰被遗弃，最终她改嫁过上了平淡安稳的普通妇人的生活。

而另外一个女子，就是所谓的“床前明月光”，的白玫瑰，孟烟鹂。她根本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相比王娇蕊，孟烟鹂是一个可怜的怨妇，她认为佟振保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一切，对于振保的一些风流韵事，她拼命地遮掩，一直活在丈夫的阴影下，唯唯诺诺失去了自我。

那么佟振保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有着怎样的人设呢？

佟振保是一个最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他是正途出身，出洋得了学位。出国留学，并在工厂实习过，非但是真才实学，而且是半工半读，赤手空拳打下来的天下。一个学霸，加上去留过洋见过世面，回来又凭着自己真实的才华，然后努力的打拼在一家老牌子的外商染织公司做到很高的位置。

当我们看到振保的时候，他的太太是大学毕业，身家清白，面目姣好，性情温和，从来不出来交际，很贤惠。一个9岁的女儿，所以这个家庭是安稳和看似幸福的。振保侍奉母亲，谁都没有他那么周到；提拔兄弟，谁都没有他那么精心；办公，谁都没有他那么敬业；待朋友，谁都没有他那么热心，那么义气和克己。他做人做得十分的有兴头，而且他的长相也是爽快到极点。儒雅、可靠，风情，有着极高的人设。

那如果你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无论是相亲还是社交，都会觉得这是个很值得交往的对象，通过故事，我们才能理解自己和他人的遭遇，那些甜蜜和不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为什么很多男人心头爱着红玫瑰，最后却娶了白玫瑰？他们通常会说对不起，我不得不和她结婚。对不起？相爱不是为了说对不起，而是要说我爱你。那这个对不起是怎么发生的呢？失去了红玫瑰，也就是一生的挚爱，佟振保失去了什么呢？得到了白玫瑰，也就是安稳的婚姻和家庭，那么佟振保又得到了什么呢？

在妻子与情人之前，佟振保还有两个不要紧的女人，这两个不要紧的女人可是非常的要紧，他们在振保的性格上盖了一个重重的戳。第一个是巴黎的一个妓女，振保学的是纺织工程，在爱丁堡进学校，那苦学生在外国是看不到什么的。振保的回忆中，英国只限于地底下的电车、白煮卷心菜、和歌剧那样的东西，他还是回国之后才见识了上海的俄国歌剧团。所以不要以为留过洋的人就必定很洋，其实他们是吃了很多苦的。

有一次暑假里，振保攒下了几个钱想要出去旅行，道经巴黎。巴黎当然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花花世界，他未尝不想看看巴黎的人有多坏，可是没有熟悉内幕的朋友领导，这样的朋友他结交不起，主要还是因为穷。就在巴黎的街道上，佟振保遭遇了一个黑衣的妇人。那是一个傍晚，那个妇人走在他的前面，把脚步放慢了，略略偏过头来瞟了他一眼。妇人穿着黑色的蕾丝纱衣，下面是红色的衬裙，风情万种。振保没想到这地方也有这样的女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振保在她身上花了钱，也还是做不了她的主人。和那个妓女在一起的三十分钟，是振保此生最羞耻的经验。他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并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女人的身上有着白种女人特有的味道，而她自己对那个味道也是非常的敏感和不喜欢的。

从那天起，振保就下决心要创造一个对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是绝对的主人，他要主宰一切，他不能被别人看不起，他觉得自己在女人那里是受到了羞辱。这是振保第一次的性经验。

那么振保的初恋呢？是在英国发生。

振保认识了一个名叫玫瑰的姑娘，她是一个混血，一个华侨，所以才有了后面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都跟他这个初恋有关，因为这个初恋他把以后的两个女人都比作玫瑰。玫瑰是不是爱上了他，振保看不大出来，他自己是有点着迷了。那个玫瑰又年轻又天真，也有她非常快乐的那种美感。那这样的女人在外国或者是很普通，可是振保是这么想的：到中国来就行不通了。如果把玫瑰娶来，移植在家乡的社会里，那是劳神伤财，不上算的事。你看精刮上算的佟振保出现了，他没有想他爱不爱这个女孩子，他只想着如果把她娶回来，即便有点着迷，那也很不上算。所以振保决定回国的时候，终止他的初恋。

他们两个人要告别，告别的情景非常复杂。

有一天晚上，振保开着车送玫瑰回家去，这次似乎有些不同，因为他就要离开英国了。如果他有什么话要说，早就该说了，可是他没有，这就意味着初恋即将结束。这是一场失败的感情，正是因为这样，玫瑰知道她已经失去他了。由于要告别，女孩子一下子就感性起来，她就开始变得舍不得，从心里热出来。快到回家的时候，玫瑰就抓着振保不让他走，然后两个人就在车上暧昧。玫瑰拼命地抱着他，紧紧地吊在振保的脖颈上，然后老是觉得不对劲，换一个姿势又换一个姿势，不知道怎么样贴得更紧一点才好。振保心里也乱了主意，他做梦也没想到玫瑰爱他爱到这种程度，他要怎样就怎样。可是，这是绝对不行的，玫瑰到底是个正经人，这种事不是他做的。

振保的自制力他过后也觉得惊讶，他竟硬着心肠把玫瑰送回家去了。临别的时候，他捧着玫瑰湿漉漉的脸，泪水和闪动的睫毛，睫毛在他的手掌心里，扑动得像个小飞虫。

以后他常常拿这件事来激励自己，在那种情形下都管得住自己，现在就管不住了吗？他对自己那天晚上的操行充满了惊奇赞叹。这件事他不大告诉别人，但是朋友中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这名声便是出去了。

这两个不要紧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第一个是妓女，这是振保第一次的性经验，但给了他巨大的羞耻感，他甚至像是一个患了厌女症的人，他对所有的女人都开始不信任，他要主宰别人，而不要被别人控制。那第二个女孩子玫瑰，这算是振保的初恋，在告别的时候，玫瑰打算将自己的身体献给振保，可是振保没有下手。在他的心目中，玫瑰终究是正经人，要了她的第一次又不能娶她，这怎么可以？所以振宝是在为玫瑰着想吗？并不是，他只是不想负责，他觉得要为这样的一个女人负责，那是太可怕麻烦的一件事。

这个时候的振保，就把女人划分为两种。第一个叫作娼妓，花钱就可以得到，但我要主宰她。第二个叫作正经的女人，可是不要碰，因为碰了就要负责，所以碰不得。这种划分就为他后来的婚姻生活定了基调，而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是一个名声很好的男人，因为他就像柳下惠一样，他竟然管得住自己不去拿走一个女孩子献给他的身体。所以朋友们信任他，朋友还愿意把自己的妻子托付给他，这个朋友叫王士洪，这个朋友的妻子就是王娇蕊。

王娇蕊就是那个红玫瑰，从一个人的心头朱砂痣到成为对方想抹去的那抹蚊子血，这就是属于红玫瑰的人生故事，这样的一个女人，在爱情中吃了苦也受了宠，她学会了成长，学会如何去爱，这是故事中最为闪亮的部分。

振保一回到上海就去找工作，那么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非常体面的工作，但是他的家距离这个工作地点太远了，所以他要找房子住。这个时候，振保有个老同学名叫王士洪，他是早两年从国外回到上海，住在福开森路的一家公寓里，他有一间多余的房子，振保就去商量连家具一同租了下来。

振保不是一个人住，他和自己的弟弟一起搬到了王士洪的家里做了租客。搬去的这一天，振保就遇见了王娇蕊，因为娇蕊是王士洪的太太。娇蕊什么模样呢？

内室走出一个女人来，正在洗头发，堆着一头的肥皂沫子，高高的砌出云石雕像似的雪白的波卷，她双手托住了头发，向士洪说道：“趁挑夫在这里，叫他们把东西一样一样布置好了，要我们大司务帮忙，可是千难万难，全得趁他的高兴。”

那振保就要跟娇蕊打招呼，结果娇蕊因为手上沾了很多的肥皂沫子就不能握手，笑着点了个头，就有一点肥皂沫子溅到振保的手背。振保不肯擦掉它，由它自己干了，那一块皮肤上便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作为当年的交际花，王娇蕊自有风情，她什么样的长相呢？

一张金棕色的脸蛋，轮廓紧致，眼稍往上吊，伶人似的。身材真的是很好，湿漉漉的，还有那种说话时候的喘息声，然后她的头发果真是泡沫堆起来的，这样的一个女人只要身段好，不论穿什么都有别样的味道。

王娇蕊穿什么呢？第一次跟振保和他的弟弟一起吃饭，这算是一个见面的饭局，她就随便地穿着浴袍，宽袍大袖的就坐在那里，振保的弟弟没见过世面，吓了一跳，心里想怎么会有女人穿着浴袍跟我们一起吃饭。你也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子绝对是不拘小节的，热情似火，有着一种成熟女性的性感和天真的婴儿的诱惑力，这种混合在一起反而别有趣味。

吃饭的时候，娇蕊就吃得很少。振保说怎么饭量这么小？王士洪就说她怕胖。振保说她这样正好，一点也不胖。无非就是一句体面话，场面上面大家都这么讲，可是娇蕊说新近减少了五磅，瘦多了。那王士洪就伸手去捏她的脸说：“瘦多了，这是什么？”这对夫妻是非常亲密的，然后娇蕊就说：“这是我去年吃的羊肉。”所有人都笑。可爱吧？这女人显然很聪明，她知道怎么样在场面上应酬，让所有的男人高兴。

那么王娇蕊的过去是什么样呢？

她是一个来自新加坡的华侨，年轻的时候，家里面就送他到英国去读书。说是读书，无非是要镀个金，说我们孩子是受过教育的，留过洋的，将来就可以嫁一个金龟婿，就是为了找个好人家。可是那个时候的娇蕊年纪又小又贪玩，而且因为她性感好看，她根本不想结婚。她就到处瞎混，然后变成了伦敦社交圈的交际花，那渐渐的名声不大好了，年纪也上去了，就有点着急了，开始抓住机会来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后来留学生在伦敦开会，娇蕊是代表，那王士洪作为上海的代表也出现在那里，两个人就看对了眼，很快地结了婚。结婚之后，王娇蕊完全没有玩够，她继续勾三搭四，红杏出墙来，一次一次的把自己的娇媚探出围城。那王士洪既有钱，也非常宠爱她。你看那么宠溺她，去捏她的脸，说到底就是他又喜欢娇蕊，他又管不住，他只要娇蕊不太过分，这个先生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那么，为什么这一次肯让佟振保搬到他们家来住呢？就是因为王士洪担心，他的上一任的租客跟娇蕊不清不楚，所以无论如何要把那个男人撵走，然后要让佟振保搬进来，因为他认为振保可是个柳下惠，是个好人。

在丈夫的供养下，王娇蕊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一点也不擅长打理家务，但是她的应酬功夫却非常一流。她花着丈夫的钱，但她其实并不爱自己的丈夫。她结识不同的情夫，其实她也并不爱这些情夫们，这只不过是她的兴趣爱好。书中写得很明确，说这算是她的一技之长。用王娇蕊自己的话讲：“学会了一样本事，舍不得放着不用它。”所以她是任性的，一个任性的有夫之妇，男人见了她，就忍不住要说说玩笑话。

所以振保看见这样的女人，他心里面就是又滚烫又害怕，他觉得天哪，当年的那个玫瑰竟然又出现了，而且他竟然比当年更加的风情，更加的有诱惑力，他就害怕起来了。对于这样的女人，可以叫爱匠，爱情的爱，匠人的匠。就是对某一件事熟能生巧，手艺非常好的人，我们称之为匠人。那爱匠她擅长的是什么？人家也是一技之长，她擅长的是爱情游戏。那爱情游戏我们可要弄明白，它可不是爱，因为是游戏，所以只讲究技巧，不动感情，所以遇见这样的人也非常倒霉，就是她想要PUA你，那真的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但作为娇蕊来讲，她PUA别人，或者她对别人使伎俩，其实也没有什么贪图，她无非就是觉得好玩。

那接下来娇蕊的目标就锁定了，他要征服这个柳下惠——振保。

振保搬到了王士洪宏的家里，那王士洪就经常要出门去做生意，有时候一走很久不回来，那振保这个时候其实是察觉到了有一点点危险。

可是那毕竟是朋友的妻子，振保这个时候心里面是非常纠结的。那有一天他下班回来，他就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可是他们不能陪你回家，到了夜深人静，还有无论何时，只能有一个妻，就会觉得少点夜的温度，孤独寂寞瞬间袭来。

所以振保的这种感受，其实说清楚了我们为什么在各种各样的时候犯错误，爱而不得，或者不能够一个人，因为男人怕的是寂寞，而那些红杏出墙来的女人，比如娇蕊要的是什么呢？就是因为耐不住寂寞，要有一点点好玩，有一点点真心。那一点点真心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其间娇蕊是在逢场作戏，丈夫前脚出国办事，她后脚就请佟振保喝茶。振保在搬进来的那天，吃饭的时候聊天，说这些年在国外一直想喝茶却喝不到，娇蕊就专门为他准备了上好的绿茶，振保就夸娇蕊说你记性真好，娇蕊轻轻地反驳说：“你不知道，平常我的记性最坏。”就这么波澜不惊的一句，听起来非常的撩人，且意味深长。

接下来有一个很生动的细节，就是娇蕊取出了一罐花生酱。她说：“我是个粗人，最喜欢吃粗的东西。”你看她明明怕胖，可是她又爱吃花生酱，而且把粘在手指头的花生酱，放在嘴里舔干净，非常性感。

那么振保就劝她说，这个东西最使人发胖。娇蕊就开了盖子说：“我顶喜欢犯法，你不赞成犯法吗？”任性。然后娇蕊就说：“这样吧，”她拿了一片面包说：“你给我面包上塌一点，你不会给我太多的。”那振保见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果真为她的面包上敷了花生酱。娇蕊就从茶杯的杯口上凝视着他，你们可以试一下，拿着茶杯去看对面那个人，他一定会觉得心慌意乱。然后她抿着嘴一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支使你？要是我自己，也许一下子意志坚强起来，花生酱塌得极薄极薄。可是你，我知道，你不好意思给我塌得太少的。”两个人就同时大笑起来。振保也因为她这样稚气的娇媚，就渐渐地软化了。心动了，难以控制的心动。那心动了以后怎么样呢？

振保一晚上翻来覆去地告诉自己，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一个任性的有夫之妇是最自由的富人，他用不着对她负任何责任，可是他不能不对自己负责。你看，看到这里，振保依然是自私，他没有想过这个女人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她爱不爱他。他想的是我要负什么样的责任？他是一个胆小的以及自私的男人。

这样又过了两个礼拜，有一天振保出去，天气突然之间降温了，他没有穿大衣就回来拿，回来看到非常吃惊的一幕。他的大衣挂在客厅的油画画框上，就在那里，娇蕊静静地坐着，坐在画下面的沙发上。你看，也像一幅画。起先他以为娇蕊在吸烟，再仔细看并不是，娇蕊点着一段香烟，只是看着它燃烧，让香烟和衣服上的味道笼罩着自己。香烟是谁的？振保的。衣服是谁的呢？也是振保的。那女人是什么样的动物呢？靠嗅觉，靠感觉，就五官的感受最为灵敏。

娇蕊坐在这里，就好像振保整个地散发出气味包裹着自己，振保一下子就觉得受不了了，他竟然不明白，原来娇蕊是这么地在意自己。娇蕊是沦陷了吗？这一下子振保完全被征服了，一个自我克制的男人被一个别具风韵的女人征服，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那接下来严重的后果是什么呢？

佟振保和红玫瑰到底是在一起了，两个人也有身体也有心，而红玫瑰有婴孩的头脑与成熟的妇人的美，这种最具诱惑性的联合让振保觉得非常满足。他们经历了许多叽叽喳喳的肉的喜悦，然后娇蕊就说：“我真的爱上了你了。”王娇蕊曾经讲过，说她的心是一所公寓房子，经过和佟振保的一段时间的相处，那所公寓好像拆除了，王娇蕊为佟振保建了一座单幢别墅。他们两个和以前一样，本来就是始于游戏，玩着玩着，娇蕊偏偏动了真心。为什么会对佟振保动真心？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振保是明白她的心思，他在书桌上拿起笔来写了一行字，叫“心居落成志喜”，哪个心？不是新旧的新，而是心灵的心。我的心里面有一座房子，原来是公寓，有人进进出出。现在变成了独栋别墅，只属于你一人，振保把这个女人看得清清楚楚。

每天她等着佟振保下班回家的心，就随着电梯忽上忽下，她经常地凝视着佟振保，眼睛里面写着柔情，也有轻微的嘲笑，这就是有点神经质的爱的感觉。然后女人在这个时候会格外地灵敏，格外地觉得没有安全感，也会格外地灵气，就是那种特别敏感的柔弱，王娇蕊是第一次获得。她告诉佟振保，等到自己的丈夫王士洪回来之后，她要跟王士洪摊牌，提出离婚，她要跟佟振保结婚，两个人正式在一起。为了佟振保，她愿意放弃安稳和优越的生活。

娇蕊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压根没有想过佟振保是怎么想的，她太自信，从来她想要得到的都能得到，从来没有男人是不爱她的，她也不了解男人。她认为男人跟女人一样，遇到真爱，就能够勇敢地面对，不管面临什么样的结果。而男人往往都是这样说的对吗？“没关系，有我，不怕，朝前走。”可是真到了前面呢？男人是怎么想的呢？

振保当时就有点迟疑，可是振保的迟疑，娇蕊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振保没敢接口，他只是说：“我看这事莽撞不得，我先去找个做律师的朋友去问问，你知道，弄得不好可能很吃亏。”这就是一个生意人的直觉，“吃亏”两个字其实在振保这里才是眼下要面临的最大的思想包袱。

他爱王娇蕊吗？当然是爱的，只不过他更在乎自己有没有吃亏。那如果爱王娇蕊会牺牲掉前途，牺牲掉他赤手空拳打下的事业，会影响他柳下惠的名誉，那他会不会放手？如果事业和爱情不能够兼容，像振保这样的男人他会怎么选择？

在此刻，振保说不出口，他是迟疑的，可是他的迟疑，娇蕊既没有发现也不放在心上，她认为振宝是在担心自己离开了王士洪，嫁给佟振保，第一生活过得比原来苦，她挨不得苦。第二，她不能改掉水性杨花的品行。所以娇蕊这个时候下定决心，她不要再做一个坏女人了，她做了一件事。

夜晚，娇蕊在熟睡中依偎着振保，振保欠起身来坐在床沿，摸黑点了一支烟抽着，他以为娇蕊不知道，其实娇蕊已经醒了过来。良久良久，娇蕊伸手摸索着他的手，轻轻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他把她的手牵到自己的手臂上，娇蕊的话让振保掉下泪来，但是眼泪也还是身外物。

娇蕊是在说什么？这样一个任性的，做惯了坏事，有点小风情的女人，是在跟振保海誓山盟。她是在讲，从今以后我都改了，我会好好地好好地对你，专心地、忠诚地跟你一生一世，白头到老，再也没有比这更厉害的决心和海誓山盟。但是振保不答话，他是无情的，他虽然掉下泪来，可他依然是冷漠的。

我会好好的，突然想起经典童话《小美人鱼》，我会好好的，我会不要做鱼，我要为爱情做个人。可是最后，女人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就是她爱他，但是却不懂他。所以有人说，男人只能爱到一定的程度，但女人却能爱到义无反顾。就是在爱情面前，王娇蕊就是像所有女人一样，她不问值不值得。但是佟振保也像很多男人一样，他只会考虑亏不亏。

拜伦说过一句很犀利的话，说爱情在男人的生活中只是一种消遣，但它却是女人生活的全部。对，到这里，振保有一个心理活动，他觉得很麻烦，麻烦在哪里呢？就是和娇蕊在一起的时候，根本觉得没有讨论的必要，一切都是极其明白和清楚的。他们彼此相爱，而且应该爱下去，这是爱替他做的主。可是回到振保这个男人自己做主的时候，他就会想，没有她在眼前，我会想出诸般反对的理由，我总是疑心自己做了傻瓜，入了圈套。所以振保虽然什么都没做，你现在还会坚定地认为，他是一个好男人吗？

王娇蕊并不知道这些，她做了先斩后奏的一件事。她写信给丈夫王士洪坦白一切，希望丈夫给她自由。女人往往是勇敢的，尤其遇到爱情时。可是佟振保当看见女人勇敢之后，他的反应是很害怕，他彻底的清醒，彻底的退回去，他说：“娇蕊，你要是爱我，你就不能不替我想，我不能叫我母亲伤心。她的看法跟我们不同，但我们不能不顾到她，她就只依靠我一个人。社会上是绝不肯原谅我的，士洪到底是我的朋友，我们爱的只能是朋友的爱。以前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可是现在不告诉我就写信告诉他，就都是你的错了。娇蕊，你看怎么样，等他来了，你就说是跟他闹着玩的，不过是哄他早点回来，他肯相信的，如果他愿意相信，他就肯相信的。”

这段话你们听了有什么感觉？

首先爱娇蕊这件事，他在做的时候他会想过我的妈妈不同意吗？社会是不肯原谅我的吗？士洪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对我的朋友妻做这样的事吗？他都没想过，到现在这些全都是理由。接下来他说我对不起你，可都是你的错。虽然我对不起你，可是都是你搞成这样的，你是在搞事情。那娇蕊搞了什么样的事情呢？无非是想要跟他在一起。那振保就坚定地说对不起。到这里我们会看到，飞蛾扑火的总是女人，火熄灭了，飞蛾扑了空。

娇蕊趁着房里还没点上灯，扶在他身上大哭起她起先是吃力地说：“不要这样不行的，不，不。”可是后来当振保跟娇蕊说了这么一番话，娇蕊抬起红肿的脸，定睛看一看振保，飞快地一下，她已经站直了身子，好像诧异刚才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转化。娇蕊到底是有力量的，当她看穿了这个男人的胆小、自私、冷漠还有懦弱之后，娇蕊在诧异，刚才怎么会弄到这个田地？她找到皮包，取出小镜子来，左右照一照，把头发捋好，擦眼睛，擤鼻子，正眼都不朝他看，就此走了。

等振保完全清醒了，娇蕊已经走了，一句话没说，他也没有话。这就是告别，有些告别不必拥抱，不必回头，也不必说一句珍重，因为振保就是那么胡乱地就辜负了。他有很大的压力吗？并没有。他就这么背叛了放过了，这种轻描淡写实在让人惊心。

直到这个时候，佟振保是真的失去了红玫瑰，可他到底失去了什么？他自己还并不知道。

佟振保辜负了红玫瑰，他虽然最爱红玫瑰，可最后还是娶了白玫瑰，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没有对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他听说红玫瑰和王士洪协议离婚，那仿佛是离他很远很远的事。母亲几次向他流泪，要他娶亲，他终于答应说好，于是就通过相亲认识了孟烟鹂小姐。振保看到孟烟鹂就向自己说，就是她吧。

孟烟鹂就是白月光，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非常适合作为佟振保圣洁的妻子。那佟振保在公司里也爬到了很高的职位，做事风风火火，做人体面周到，走出去也留给别人一个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好男人形象。

白玫瑰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白，笼统的白。她细高身材就像一条直线，风吹过来，衣服朝后飞着，越显得人的单薄。脸生的宽柔秀丽，可是还只是单纯的白。白玫瑰跟红玫瑰是完全不同的两类女人，一个男人明明喜欢红玫瑰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娶了白玫瑰？而白玫瑰在佟振保的眼里面看起来是那么的平淡，而他的生活就甘心这么一路的平庸下去？

那么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好好的，实际已经千疮百孔。如果不经过考验，不经过时间的流逝，他自己也意识不到。

佟振保是被红玫瑰的离开深深地挫败了，可在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爱不是本能，爱就是能力，他没有这个能力了。振保挣的钱大部分都花在应酬联络上，家里开销上是很刻苦的，他的母亲和烟鹂颇合得来，但是振保对于烟鹂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不满的地方，因为不爱就总是容易不满意。

振保这个时候开始嫖娼，每三个礼拜一次。你看他的生活各方面都很规律，一个规律的、勤奋的，看上去整洁和井井有条的男人。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到旅馆里开房间，叫女人，他对于妓女的面貌不慎挑剔，比较喜欢黑一点胖一点。这对于从前的玫瑰与王娇蕊是一种报复，但他自己并不肯这样想。失去了，然后拼命地想要找回来，到哪里去找呢？就是在这个可怜的行为上。所以我们看到振保的残忍，可他偏偏认为这个残忍也是一种美德，他对不起红玫瑰，也只是因为没办法，他不爱白玫瑰，也只是因为没办法。

而振保在外面嫖，烟鹂绝对不疑心，因为烟鹂爱他，不为别的，就因为在许多人之中，指定了这一个男人是她的。烟鹂这样的女子，其实存在感非常的低，她也并不懂得爱究竟是什么，只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所以她就决定要爱他。如果这个男人肯好好地待她，真心诚意地爱她，也许烟鹂能够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可是她没有机会，因为佟振保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所以她非常的寂寞。

有一天振保下楼去擦脸，烟鹂在楼底下开无线电听新闻报告，振保觉得这很好，因为现代主妇学两句普通话也是好的，他不知道烟鹂听无线电不过是愿意听见人的声音。你看，白月光就是这样清冷的，就是在这样的婚后生活里一天一天地枯萎了。可是振保依然觉得，他有什么办法，而且他对烟鹂的不满越来越严重，因为烟鹂是这么的不善于交际，烟鹂是这么的不善于笼络人心，以至于本来很喜欢烟鹂的母亲也跟这个媳妇发生了一点意见，两个人一生气就没有办法调停，分开来住。振保对他的太太极为失望，娶她原是因为她的柔顺，可是他觉得被欺骗了。对于自己的母亲，振保也非常恨，她如此任性地搬走，叫人说他不是个好儿子。

你看他对女人的态度。烟鹂不好，是因为烟鹂辜负了他的信任，没有把他的家照顾好。连他自己亲生的娘也是不好的，为什么？因为娘没有给他面子，让别人觉得他不孝顺。说到底这个男人无非就是自私，他就是想得到别人的承认，得到别人赞美和肯定的一切，而不肯付出任何的真心。

烟鹂得了便秘症，每天在浴室里一坐就坐上几个钟头，只有那个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做事、不说话、不思想，其他的时候如果这样，她心里总有点不安。烟鹂没有疑心到她这么的不快乐，是因为振保不爱她，为什么？因为她不懂得爱，她觉得振保看起来就是个好男人。可烟鹂并不是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她这么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快乐，所以她的身体就替她发作它开始便秘，而且不肯好。

振保他依然在外面嫖娼，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说，他是个好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一个男人有的时候为什么去嫖娼，他和你美不美，和你有没有感情都没有关系，他就是没有了爱的能力。心情郁结去外面找情感平衡。

那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让振保非常震惊的事情，就是他意外地撞见了烟鹂和家里的小裁缝有了私情。很奇妙，为什么是小裁缝？因为振保的朋友都不喜欢烟鹂，烟鹂也不擅长交际，也不出去应酬，而且烟鹂因为郁郁寡欢。振保害怕自己的女儿受到烟鹂的影响，也把女儿送去寄宿学校。

烟鹂在家里面大段大段的时间是非常寂寞的，而裁缝是什么人？他虽然地位低下，可他可以进入到女人的闺房里面去，他还可以在女人的身体上面动手动脚。更何况，裁缝由于做的是女人的生意，他惯会猜别人的心思，八面玲珑。这个小裁缝起先来给烟鹂做旗袍，那烟鹂就随便地挑个样子。

然后小裁缝就说：“太太 ，您真聪明，这可是时下流行的式样。”

烟鹂忽然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地，转过头来，原本她的眼睛是空洞的，她说：“你说什么？”

然后小裁缝说：“我说这是现下最流行的式样。”

烟鹂说：“不，不是这句，刚才那句你说什么？”

小裁缝想了想，恍然大悟：“我说您真聪明。”

烟鹂就忽然害羞了：“是吗？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聪明呢。”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被肯定，没有被好好爱过的女人，忽然就因为小裁缝对她的巴结、奉承和赞美，她就被扰动了，想想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而振保在一个雨天要回去拿雨衣，忽然发现烟鹂和裁缝怪怪的，那这种怪怪的其实只有感觉，而没有实际的现场。可是振保很知道和一个女人发生过关系之后，当那个人再碰到他的身体，那神情完全是两样的，极其明显。振保自己高高在上，瞭望着这一对没有经验的奸夫淫妇，他很弄不懂怎么能够同这样一个人。

你看，男人是自尊心受到了挑战，并不是爱不爱的事。这个裁缝年纪虽然轻，但有一点驼背，脸色很苍黄，然后脑后还有几个赖痢疤，看上去，除了有个手艺，完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振保就更加生气了，那振保越发觉得自己有理，他想：我待她不错，我不爱她，可是我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我待她不算坏了，下贱东西！大概她知道自己太不行，必须找个比她再下贱的来安慰她自己？

振保的委屈，他的不甘心，他的愤恨，因为什么呢？因为烟鹂下贱。烟鹂为什么下贱呢？我虽然不爱你，可是我没有对你不好。振保是这么的高高在上，他甚至认为不爱她并不是我佟振保的错，只是因为烟鹂你下贱。可是烟鹂在嫁给他的时候，是一个下贱的女人吗？他得到了白玫瑰的时候，他得到了什么？佟振保也不知道。那佟振保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可是接下来，他和红玫瑰竟然有一次重逢。他终于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佟振保在有一次外出的时候，意外地偶遇了红玫瑰王娇蕊，他们早就断了联系，他依稀是听说过的，娇蕊后来果真离了婚，女人果然是勇敢的，她不肯隐瞒，她只要自由。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姓朱的男人，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佟振保一直觉得娇蕊的事情离他很远很远，他自己的女儿都9岁了，本来两个人就可以相忘于江湖，可是竟然偶遇到。

有一天，佟振保和自己的弟弟笃保一起坐公交汽车，振保在一个妇人身边坐下，原来有个孩子坐在那个位置上，妇人不经意地就把孩子抱过去了，振保没留心，却是笃保呀了一声打了个招呼，振保才发现是娇蕊。娇蕊现在什么样？她胖了，很憔悴，还打扮着，涂着脂粉，艳红的指甲，依然是很艳丽，但因为是中年人了，所以那艳丽便显得有一点点艳俗。那大家就寒暄，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笃保也是知道说娇蕊嫁给了姓朱的人，所以叫她朱太太，然后说：“一向好吗？”因为孩子牙疼，所以娇蕊一大早要带小朋友去看牙医。

说到这里，那笃保先下了车，就只剩下了振保和娇蕊两个人了。那佟振保终于忍不住，他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并不朝娇蕊看，就向空中问道：“怎么样，你好吗？”娇蕊也沉默了一会，说道：“很好。”可是这深入灵魂一问一答，和刚才那个寒暄已经完全是不同的氛围了。

振保说：“那姓朱的，你爱他吗？”

娇蕊点点头，回答他的时候，却是每隔两个字就顿一顿道：“是从你起，我才学会了怎样爱，认真的，爱到底是好的，虽然吃了苦，以后还是要爱的。”

振保把手卷着她儿子的海军装，背后垂下的翻领，低声道：“你很快乐。”

其实他是希望娇蕊不快乐，你们发现吗？他多么期望即使你离开我，你还爱着我，你为我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再也走不出来。

可是娇蕊笑了一声，说：“我不过是往前闯，碰到什么就是什么。”

振保就冷笑了，说：“你碰到的无非是男人。”

这种怄气的话，娇蕊听来也并不生气，侧过头去想了一想说：“是的，年纪轻、长得好看的时候，大约无论到社会上去做什么事，碰到的总是男人。可是到后来，除了男人之外，总还有别的，总还有别的东西。”

娇蕊真的是改变了，也收敛了，她已经变成了和从前那个任性的、天真的、娇憨的红玫瑰完全不一样的人。从佟振保开始，娇蕊才真正知道了什么是爱，而她因为爱吃的这种苦，因为爱而不得，她颠沛流离，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她甚至变成了一个平淡的，要带着孩子看牙医，挤坐公交车的女人，但是娇蕊依然觉得爱到底是好的，以后还是要爱的。她甚至看起来有点快乐，因为她知道了什么是爱，她很用心地付出真情，安分守己地生活。他们分手已经十年了，十年前，两个人彼此都以为是爱着对方的。十年之后，两个人即便再见，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振保看着红玫瑰，自己当时并不知道他心头的感觉是难堪的妒忌。娇蕊就问他：“你呢？你好吗？”这是真正放下了才会这么问，可是振保想了好半天应该怎么回答，忽然脸真的抖了起来。在镜子里，他的眼泪滔滔地流下来，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在这个故事里，如果必须有人哭，那应当是娇蕊对吗？但是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振保竟然不能止住自己。应当是王娇蕊哭，而佟振保来安慰她，可是偏偏是振保在哭，而娇蕊并不安慰他，只是沉默着，半晌说：“你是这里下车吧？”两个人就此别过，没有拥抱，没有叙旧，没有旧情复燃，泪流满面的是那个男人佟振保。

故事如此不动声色地揭露了佟振保在这一刻究竟失去了什么，他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可能直到佟振保的眼泪淹没了自己，他才明白自己终于失去了曾最爱的人。而他自己看似春风得意，其实内心满目疮痍，至今都没有学会爱一个人，也不愿意勇敢面对与付出。他既不能追回过去，他也没有办法好好地爱自己身边的人，所以无论是白玫瑰还是红玫瑰，都是被他的不勇敢毁掉了。但是毁掉的红玫瑰可以重生，可佟振保就是一个千疮百孔无用的人。虽然重逢，王娇蕊再也不会和这个伤害过她，爱过又最终错过的人有任何的瓜葛。

他们下来这趟公交车，就从此走出了对方的生活。滚滚的红尘里错过一生。人总是要往前走的，红玫瑰真正的精彩就在这里，她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年轻的时候，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男人来取悦你，来跟你调情开玩笑，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情爱话，可能不是真的爱。等到年纪大了，前面会遇见各种各样的凶险坎坷，甚至是伤害，可是红玫瑰依然认为总有点别的，爱还是好的，爱即便没有得到幸福，也会把你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所以不管有没有爱情都不能懦弱，无论能不能结婚都需要负责。在关键的时候，能够把一个人的命运区分出高下的，其实只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