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雪饮牛的 洛城书宅
丸子头齐刘海桃花眼
高鼻梁樱桃嘴玲珑身
我堆的雪人，你可喜欢？
01
昨日洛城大雪，午时，雪厚已四指有余。我吃过午饭到森林公园堆了个雪人。
森林公园在市区四公里开外，知情的朋友评论我说：跑那么远就为了堆个雪人，也是有情怀了。
看到“情怀”二字，我一下子便想到了“煮雪烹茶”。在我浅薄的古文学认识里，赞美女性，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为最佳。若赞誉美男，则必是“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再或者，“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说到情怀，在这大雪纷飞的季节，必是“煮雪烹茶”了。
清晨醒来，推窗一望，好大一场雪！于是焚香净手，披上暖和和大袍子，拎一空茶壶，到外面取雪。
既然是要煮茶享用，随随便便门前雪肯定是不行的，马路牙子上的雪都不知道沉积了多少灰尘了。《红楼梦》里妙玉给宝黛钗他们沏茶的水就是地下藏了五年的雪水，那雪从哪儿来？梅花上。妙玉的理解，天上而来自然轻淳，一旦沾地便是污浊。
所谓寒梅煮雪，要的就是清香四溢的梅花上托着的点点雪花，不但纯净，还十分好闻。你只回想一下公园里腊梅的清香，就可以想象，一双白净细嫩的手采下那带着香气的雪花放进茶炉里，架起木炭来煮的场景，当真是十分浪漫美好。
这一份冬日情怀，在古代文人中流行。茶香四溢，呼朋唤友，好不融洽！
可要是放在空气质量指数蹭蹭飙升，洒水车不分四季不分阴晴地游走在大街小巷的这个新新时代，这份情怀，估计没有多少了吧。有网友说自己小时候看了《红楼梦》，取雪水煮茶，很有意思。
你看，这寒梅煮雪烹茶，想想十分美好，可放到现如今，恐怕能把人累死，说不定还会被公园管理员当成采花贼给呵斥一场。
讲真，情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02
其实煮雪这事儿，我也是干过的。不是烹茶，是饮牛。
家住深山的应该知道，一到冬天，山里气温特别低，水管会上冻，吃水就很困难了。单纯的吃饭洗漱倒还好，踏着雪到泉边挑一担水，就差不多够了。冬季河水会结冰，但山泉水不会，天极冷的时候，从石缝里汩汩流出的泉水，还冒着腾腾热气，看起来仙气缭绕的。这样写出来还是新奇浪漫的，但在有积雪的山路上挑着两桶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饮牛的水，我们就煮雪来取。
雪是缥缈虚无的东西，到门前屋后费力挖满满一桶，倒进锅里煮化了，能折掉五分之四差不多。而两头成年的牛，一顿要喝掉满满两桶。再加上猪羊鸡狗猫，够几趟折腾。
雪煮在大铁锅里，铁锅下槐木干柴烧得旺，不用捉老鼠的猫就蹭过来蹲在人的脚边缩头缩脑当瓷猫，你摸摸它，它再往你身边挤挤，顺便拿小脑袋蹭一蹭你的手心，像小情人一样。所以，静等雪化成水的这个时刻，还是很惬意的。
当然，这还不叫情怀。
这叫忙里偷闲，煮雪饮牛，生活所迫而已。
03
现在再说回跑到四公里外堆雪人这个事。
我是在下雪前就计划好了的，雪要下大一点，玩要玩嗨一点。因为毕业后出了校门，就没这么“情怀”过了。
评论我堆雪人有情怀的那个姑娘，曾在一天半休别人都忙着补觉的时候，坐火车跑到千里之外的城市，只为了吃当地最正宗的包子。她读书、健身、看话剧、逛博物馆，把女汉子的潇洒和女文艺的诗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她的情怀，让周围柴米油盐韩剧淘宝的女孩子们惊羡不已。
我不知道她的情怀背后曾付出过什么，我只知道单单堆个雪人就辛苦得不得了。
且不说路途遥远雪天难行，单这堆雪人的过程就让我几次差点哭鼻子。要多低的温度才能凝成雪？一双手捧起来的，是零下多少度的寒。
我几次忍不住停下来，毫无形象地把手踹袖子里暖。我是酷暑出生最怕严寒的姑娘啊，硬是凭着一腔“情怀”，堆成了自己想要的雪人。有人说这个雪人没有手，我说不用，我已经把我的手冻掉给她了！
如果没有这一腔对雪的激情，我这么会作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舍得把自己冻成狗熊。如果没有这一腔热血，我也堆不成这让我能开心一整个冬天的曼妙无比雪美人儿，也就没有这篇文章了。
情怀这东西，它不仅不能当饭吃，甚至还需要付出更多不浪漫的代价，但人生如果没有了它，该有多无趣啊。
一个写诗歌的朋友说过一句话，我借来当个结尾：
文学素养不够可以学，书不够可以读，人不够可以看，事情不够可以过。要是情怀没有，啥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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