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山路冲成泥潭,断崖边缘的土石簌簌剥落。
少女倒挂在枯松上,墨绿蓑衣在狂风中鼓成蝶翼,她踏着坠落的碎石跃向深渊,柴刀寒光劈开雨幕的瞬间,我听见岩缝中传来清越的铃音——那是她腕间银铃与异回果的共鸣,那些缠绕她的透明触须突然凝成冰锥。
“抓紧!”她甩出的麻绳在空中暴长尖刺,我扑倒在泥浆里攥住绳尾,掌心传来皮肉撕裂的剧痛,刺破的血渗进绳索,绳索突然化作赤链蛇,鳞片刮着崖壁迸溅火星。少女倒悬在枯松枝头的身影突然模糊,那些缠绕她的透明触须在接触我的血后,竟绽放出冰蓝色的异回果幻影。
紫色花苞在她胸前绽放时,我腕间的血藤第一次主动出击,藤蔓刺破暴雨织成网兜,接住她抛来的花盆。少女借力荡回崖顶,蓑衣下渗出带金粉的血迹,“它们果然认主。”她撩起湿发露出耳后鳞片,那形状与我锁骨下的胎记如出一辙。
我们撞进山洞的刹那,惊雷劈碎了洞口的钟乳石柱。少女翻身护住我时,碎石在她肩胛划出新月伤口。血珠坠地的声响惊醒了沉睡的藤种,异回果根系疯长成屏障,我看见她背上浮现出与我血藤印记同源的星图。
“果然是你!”她喘息着扯开我衣襟,指尖划过心口发光的纹路。藤蔓屏障外,兽面人的咒骂声混着雨声传来:“交出双生守灯人!”
密道墙面的荧光苔藓拼出纠缠的并蒂莲,少女的银铃在黑暗中化作引路蝶,她突然将我按在岩壁上:“小满,十七岁生辰那夜,你是否见过血月映双星?”
我盯着她睫毛上凝结的雨珠,“小满?你如何得知我叫小满?”
记忆如藤蔓破土而出——
那夜我偷溜出村,在红河畔遇见对月起舞的少女,她腕间银铃与今夜相同,而我的血藤在那次相遇后首次觉醒,从我记事以来,我每日耕作,按照大伯二伯的要求,不与村外人说话,也不曾出村,但那天十分怪异,好奇心驱使我跟踪大伯二伯,遇见兽面人后怪事频发,我的印记,心跳从此发生了改变。
现实渐渐清晰,我盯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呼吸着我们之间陌生又熟悉的气味。突然!黑暗中一副冰棺渐显在我们面前,棺中女子戴着与少女相同的银铃项圈,她双手交叠处盛开的两株异回果,正与我们此刻携带的植株根系相连。少女把我流血的手腕放进冰棺,当我的血滴入冰棺裂缝时,三百年前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
三百年前,世道混乱,兽面人和人类共同生存的时空发生变化,人类以薄弱的能力艰难的生存在世间,兽面人势力扩大,想要统一世界的野心已按耐不住,为了平衡生态,天地自发出一种名为“异回果”的果实,异回果可以约束兽面人的恶劣行径,控制其行为,也可帮人类处理回忆块,使其失忆或得到回忆,吃了可强身健体。但异回果种植困难,面对众多的兽面人,依旧不能达到全面控制的能力,此时一名祭司出现,他声称自己是时空狩猎者,可以帮助人类找寻适合的种植异回果的助手,而我和少女,被祭司指定,成为侍奉异回果的守灯人,别人不能处理的果实种植问题,在我们这轻而易举的被解决,为了拯救众生,我们遵守祭司的命令,生生世世守护异回果的生长,也因此,人类和兽面人都得到我们其一。我和少女守护异回果之久,是我们之间诞生了一种名为双生之力的能量,同时拥有我们,可以穿越时空,掌握宇宙,随着时间的增长,原本善良的时空狩猎者发生了叛变,他为夺取我们的双生之力,竟将我们的魂魄打散投入轮回,只要轮回失败,他便能夺取着惊人的力量。
我和少女在每世都会,凭借能力唤醒部分记忆,但唯有血藤与银铃共振时,方能短暂冲破诅咒。
“二塔!”我大声地叫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这次轮回链松动了。”二塔笑了笑,她把柴刀插进冰棺,棺中女子的峨眉刺突然飞入她手中,“因为是小满动了真心。”
密道深处传来水晶碎裂声,我们相握的手心浮现契纹,一直连着脉搏直入心脏,突然我们身边升起二十个时空虚影,每个时空都在浮现我和二塔的经历。
当祭司的骨刃破空而至时,那些虚影同时挥刀,在现世劈开一道月光甬道。
天机阁的星轨盘上,二塔爷爷的烟圈幻化成我们前世的剪影。他脚下的九头影发出叹息:“情劫才是最烈的火,烧穿了轮回牢笼。”
暴雨穿透穹顶浇在我们相握的手上,血藤与银铃共振出古老祝词。二塔背上的星图与我心口纹路拼合成完整星盘,冰棺中飞出的峨嵋刺悬在我们之间,刃身浮现出祭司惊恐的脸。
“当年你惧怕的,正是这个。”二塔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她的血顺着鼻梁滑进我嘴角,“双生守灯人动情时,异回果会结出弑神果。”祭司的骨刃在星轨中崩裂,他腐烂的真身从每个时空的裂缝中渗出。
二塔突然咬破我的下唇,在血腥味弥漫的瞬间,我们携带的异回果融合成赤金植株。当弑神果坠地的轰鸣响彻三界时,二十世记忆化作锁链缠住祭司:
第一世我们殉情时,他夺走我们孩子的魂魄;第十世我们私奔时,他血洗了整个守灯村;而这一世,缠绕的发丝在星光中结成红绳。
“该醒了。”我们异口同声,峨眉刺贯穿祭司心脏的瞬间,红河两岸的异回果同时盛开。
暴雨渐渐停歇,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万物复苏。我和二塔相视而笑,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虽然轮回的诅咒暂时打破,但前方的路依旧漫长,更多的挑战在前方等着我们,但我们相信,只要彼此相伴,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山洞外,鸟儿的歌声响起,清脆悦耳,仿佛在诉说着新的开始,异回果在阳光下茁壮成长,绽放出更加绚烂的光彩。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