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下的朗伊尔城

当飞机刚开始降落的时候,我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还是一望无际的海面,从最近处一直望到最远处,只能看到一丛一丛的浪花来回翻滚。海面的颜色由深及浅,从近处到远处越来越浅。无数水纹随波浪左右摇摆,上百道雪白色的浪花画出成排的锯齿状斜线。许多颗雪白色的“星光”散布在浪花周围。定睛一看,它们不是船只,也不是飞鸟。隔着数百米的高度和淡淡的薄雾,我也看不清它们究竟是什么。

降落的过程似乎比我每一次坐飞机都要长一些。我忍不住想笑:不会想让我们从海面上降落吧?我记得,有些飞机能在水面上滑翔,也有些飞机会在遇上某些故障时在水面上紧急迫降。不过,我实在无法确定,挪威的民航客机会不会有这种应急设施——因为,我实在忍不住想说,挪威人实在是太抠门了,连飞机上提供的水和点心都要收费。活到这么大,我已经坐过很多次飞机,第一次见到有航空公司不提供免费的矿泉水。更令我难以理解的是,他们的瓶装矿泉水和点心都要收费,但热咖啡和热茶却都可以免费。在我的同龄人里,我去过的国家已经不算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销售方法和消费习惯。而且,他们的座椅之间的空隙似乎也比我以前坐过的大部分航班都要窄小一些,挤得我的腿脚很不舒服。看来,不是所有的北欧人都长得人高马大,就好像不是每个中国人都会中国功夫一样。因此,我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期待飞机降落。

我继续注视窗外,直到第一片陆地出现在我眼中。客观来说,说它是陆地或许不太合适,甚至于,说它是岛屿也有点牵强,因为它根本就是一整块大岩石,从头到底都是一片干巴巴的灰褐色。几条土黄色曲线状花纹从它的顶端一直蔓延到紧挨海面的底部。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它有点像是被某只巨兽的爪子抓过一样。几秒钟之后,我就知道,被抓过的不只是它一个。越来越多的伪装成岛屿的巨大石块开始把我视线范围之内的海面填满。原本与灰暗而略微有些泛蓝的天幕接壤的那一片碧绿渐渐地被大块灰烬吞噬。尽管几栋火柴盒般的矮小房子蜷缩在几处靠近海面的边角,它们仍然是最适合“寸草不生”这个词的注释图片。绿色离它们无比遥远,生机更是与它们无关。在这片北纬78度线上的狭小土地上,一切都逃不过寒冷和干燥的支配。

飞机终于降落了。我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跟在大多数旅客身后,慢慢地走下飞机。狭小的机场上只有一圈跑道,一次只能容纳一架飞机起飞、一架飞机降落。停机坪上一共也只有两架飞机,还都是小型民航客机。各种不同功能的工作车倒是沿着候机大厅停满了一排。这座小机场没有摆渡车,我只能提着手提箱沿着跑道走向候机厅。整个候机厅的面积大约只相当于青岛机场的几个登机口的面积之和,就是一个入口、一个出口、一片行李传送带和一条狭小的安检走廊。刚走到传送带旁边,我就看到了趴在上面的一只大北极熊——模型。是模型,不是玩具,看上去和真的完全一样。后来,导游姐姐介绍说,那只模型就是用捕猎来的真熊制成的。我和它合了几张影。它看上去算不上特别大,至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巨大。或许它其实是头不算大的母熊吧。

出了机场,我忍不住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我早有耳闻,北欧各国的空气基本可以算是全球最新鲜的。虽说没有夸张到“发甜”的程度,但至少能把飞机舱里的浊气全都换掉。停车场对面是一片狭长的海滩,海滩上停着各种各样的车。再远的地方就是海面,以及那几座大块的石岛。天无比的蓝,不是稀松平常的那种淡蓝,而是纯粹的、不带一点杂色、也没有一片云朵的天蓝。昂起头,往背光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一成不变的、令人心醉的蓝色。真正的海天一色,似乎就是如此。停车场前只有一条两车道宽的马路,马路的另一端插着一个高高的指路牌。路牌是木制的,白底黑字,许多长短不一的箭头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上面标示着全球许多主要城市到这里的直线距离。我仔细数了一下,有伦敦、巴黎、莫斯科,甚至还有东京和曼谷,却没有任何一座中国城市。这或许是因为,来这里的中国游客还不够多吧。只可惜,这一次我忘了给当地人提建议,在路牌上加上一到两座中国城市。


看完风景之后,我坐上了通往城区的大巴。司机说,票价是每人七十五克朗。我面无表情地刷了卡,然后就找位置坐好,等待发车。之前在奥斯陆的那几天,我已经对挪威物价之高瞠目结舌。在奥斯陆,一瓶普通的、标准装的可乐,要二十五克朗。根据我写这篇文章时的汇率,二十五克朗至少相当于十九块人民币,在中国大陆能买五六瓶同等装的可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基本没有在奥斯陆买过什么东西。我只想来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很快,所有座位都被坐满了,车也开动了。

这辆大巴行驶的速度比一般的机场大巴要略微慢一些,估计是因为路太窄的原因。虽然是下午,窄小的马路却显得很空荡,基本没有其他的车开过。车都停在海边的码头上,或者是另一侧的露天煤场周围,要不然就是很随意地停在厂房周围的空地上。来之前,我查过资料,整个斯瓦尔巴群岛的煤炭储量非常之大,而朗伊尔城这座城市也是完全建立在煤矿产业和夏季旅游业之上。除此之外,这里基本没有什么其他产业,因为位于寒带冰原气候区,无法种植农作物,所有的粮食都要从外界运输过来。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这里没有任何税收。路边几乎寸草不生,也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因为人太少。根据统计,朗伊尔城的居民大约只有1800多人,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工人、研究人员及其家属。这里的自然环境,实在是不适合大量人口长期居住。


很快,城区出现在我的眼前。说是城区,其实和一个小镇——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小村落——差不多。整片城区三面被山包围,一面被海面包围,只有两条比较宽的路分别通往机场和山区内部。站在一头往远处看,就能看到另外一头。在我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一座建筑的高度超过五层。周围的山只有两种,一种是深褐色的石山,另一种是黑灰色的矿山,还有一座不会熔化的雪峰坐落在通往山区的那条马路的尽头,并夹在两座不算高大的石山中间。矿山完全是被煤炭染黑的。靠近石山的区域除了被开辟出来的煤场之外,都是地势较高的小山坡。包括我在内,车上大部分人所住的酒店都位于这几座山坡上。靠近海面的区域则是一片洼地,位于那儿的房子也显得稍微密集一些。

我们坐着大巴一直向前,前往我们住的酒店。城区内的道路更加狭窄,甚至可以说是简陋,连标线都完全没有,看上去和中国的某个偏僻乡镇的车道差不多。在经过其中一座山峰的时候,我扭头往山脚下看了一眼,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十字架。那是一片墓碑。在高耸的山峰之下,它们显得无比渺小,但却又无比醒目。我知道,那是一群死于矿难事故的矿工们的坟墓。他们是仅有的一批被埋葬于朗伊尔城的死者。除此之外,任何死者都必须被运走,甚至重病患者和高龄老人也必须离开这里,因为寒带冻土层几乎无法消解病菌和遗体腐烂所产生的细菌。正因为这个原因,这座位于地球最北端的小城市又被称为“拒绝死亡的城市”。只有他们获得了被埋葬在这里的权利。


酒店是一座散发出温暖气息的三层小楼。楼层表面是温暖的桃红色,在一片灰暗中显得无比醒目,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店内的大部分设施都是老式的,但不显得陈旧,是典型的欧式风格。无论是大堂里的电梯,还是房门的钥匙,都是旧式的,和巴黎、苏黎世、布拉格的很多历史悠久的小旅馆都一样。酒店的前台在二楼,一楼大堂则摆放着一大片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以及一排鞋柜。前台对面摆放着好几个放满纪念品的货架,其中大部分是北极熊玩偶。酒店的餐厅不仅提供丰盛的早餐,也可以点简易的午餐和晚餐,四份不一样的菜谱轮番提供。在这里的两天半的时间里,我吃过一份特大号的汉堡配蔬菜沙拉,也吃过一份牛排配土豆条。它们的味道都不错,丝毫不比巴黎或奥斯陆的小餐馆里面的菜差。有一天晚上,我还点了一杯挪威的国产啤酒喝。不过,这杯啤酒的味道就稍微差一点了,至少比起青岛啤酒和慕尼黑啤酒要差一些。

这里的房间不狭小,室内设施也很完善,至少保暖系统很不错。服务人员对我的态度也很好。不过,到了第二天晚上,一个全部来自中国大陆的八十人旅行团突然来了。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不守规矩,不分场合地大声喧哗,有些人还围坐在酒吧前方的一大排座位周围大谈一堆玄学类的问题。当时我正在旁边吃饭,只听见一个像是传销组织头目的人坐在中间,满口都是些阴阳、五行、命数之类的名词,周围一群人全都对他随声附和。我从心底里不愿意搭理这些人,便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自从他们来了之后,酒店服务员们对我的态度似乎也没有那么好了。我们国家似乎总是不缺给国家丢脸的人。

我和导游姐姐一起去了位于海边的斯瓦尔巴博物馆。我们沿着马路一直往海边走,走得我的膝盖有些发疼。每当我走大量的路,尤其是反复上下坡或者上下楼梯之后,我膝盖受伤所留下的后遗症就会复发。我们走过一座不能通汽车的又小又窄的窄桥,到达靠近海岸的那一片区域。正如之前所说的,在靠近海岸的那一片区域里,住房、商店和其他设施明显要显得密集一些。许多居民楼之前的空地不仅停着小车,还停着不同型号的摩托雪橇。毫无疑问,它们是大雪漫天的漫长冬季中最便捷的交通工具。城区中央区域有一大片略微下陷的洼地,上面长满大片枯黄色和暗绿色相间的草皮。它们是这片长年寒冷的岛屿上仅有的几片植被之一。除此之外,其他任何植物基本都无法在这里生长。这里的常住居民只要不离开这里,就根本看不到树木。草皮中央还生长着几颗小巧的白色圆团状植物,说不上是蒲公英还是棉花,别有一番美感。只可惜,这种美实在是太短暂,漫长的冬夜容不下它。


距离草地不远的地方是一家纪念品商店。里面卖的东西比酒店里的柜台要多一些,不仅有玩具和明信片,还有皮衣、皮帽、棉帽、用海豹皮制成的皮靴。靠近海面的那面墙上挂满各种北极熊制品,有整张的白色熊皮,有做成标本的熊首,还有一个和机场中的那一具几乎一模一样的标本。老板娘告诉我,那一整张熊皮值好几十万克朗。我挑了一只印有北极熊、海豹、海狮等动物图案的盘子,老板娘还很热心地告诉我,我可以选择用美元付款。这实在是相当地方便。买完东西之后,再走一段路程,就到了斯瓦尔巴博物馆的门口。那是一座巨舰一般的黑色建筑,比整个城镇其他所有的建筑都要高大。导游姐姐说,这座“巨舰”的左半部分是斯瓦尔巴大学,右半部分是斯瓦尔巴博物馆。我听得一头雾水: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办起大学?导游姐姐又解释说,这里所谓的大学其实就是许多不同种类的科研机构的组合体。


我们走进斯瓦尔巴博物馆,把随身物品在储物柜里存好,换上拖鞋,轻手轻脚地参观里面的产品。我盯着斯瓦尔巴群岛的概况,仔细读了一阵。这份概况有挪威语和英语两个版本,理解起来不难。上面的大体内容是:斯瓦尔巴群岛位于北纬78度,全岛目前大约有3000多只北极熊。成年雄性北极熊的体长超过2.5米,雌性的体型则略微小一些。北极熊主要以海豹为食,且基本不冬眠,只有怀孕的母熊在即将生产的时候会找合适的地点休眠。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告诉我,现在岛上大部分北极熊的生存环境已经得到保障。它们的生存区距离人类聚集区很远,也不会再有人滥捕滥杀它们。只要游客不作死,不去故意招惹它们,它们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我早就听说过,北欧各国是施行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理念最好的几个国家。看来,这是真的。

整座城镇只有三处餐馆。不仅仅是在挪威,在大部分西欧和北欧社会,去餐馆吃饭都是比较大的事,和中国大不一样。我原本想去一家做驯鹿肉的风味餐馆尝鲜,但无奈时间不够,只好选择另外一家餐馆。这家餐馆在通往不化冰山的那条路上,距离矿工宿舍很近。我原本以为,这段路不算远,哪怕对我肥硕的身躯而言,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事实证明,我想错了。当我走出门时,大风就吹了起来,迎着我的脸和手用力地吹。我不得不戴上外套上的帽子,再把手插到口袋里。这风比青岛在冬天里最冷的那几天的风还大,甚至和冰城哈尔滨的寒风相比,都不怎么逊色。原本狭窄的马路变得更加空荡,在我眼里变得无比宽阔,更变得更加狭长。眼看着,路上连行人都快没有了,我才走到餐馆门前。

餐馆门口也有一排拖鞋和鞋架,因为来这里吃饭的大部分顾客都是矿工,而矿工身上经常会弄得很脏(无歧视)。我学着大多数顾客的样子换好鞋,走到吧台去点餐。接待我的是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男服务员,他很遗憾地告诉我,除了第一页的几种菜,其他的菜基本都已经卖完了,要等到下一批运送粮食的船开来之后才有。我表示理解,点了一份烤排骨配青菜沙拉,以及土豆条。没错,这种菜式在欧美大多数普通餐馆随处可见。但味道还算不错,至少,以他们这里的条件,很不错了。我始终认为,能把最普通的家常菜做出不普通的好味道的厨师,是真正优秀的厨师。

吃完饭后,我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风没有那么大了,于是,我的速度也就相应地慢了一些。远方的天边仍余留一丝亮光,像一盏巨大的孤灯般悬挂在空中,照亮小半片天空。夜幕已如波涛般汹涌,但光芒却仍舍不得退出舞台。我忍不住停下脚步,记录下这难得一见的美景。日光,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珍贵的宝物,在这里,更是如此。许多东西,都是因为稀缺而珍贵。这座长年累月都被笼罩在黑夜和暴风雪之下的小城池,唯有在短暂而珍贵的日光之下,方可散发出属于它自己的一种独特魅力。浅尝辄止,不可深究。

2017.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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