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井溢

        薄雾轻轻笼罩着黎明前的小山村，就像轻抚还在睡梦中的孩童。一声接一声的打鸣声打破了村庄的寂静，睡眼朦胧的星辰渐渐隐去身影，天边的鱼肚白逐渐显现。

      肖然躺在床上，捂紧被子，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吠声和鞭炮声，是的，大年初二了，但肖然心里却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

      门吱呀的开了，肖然翻了个身，用撒娇地口吻说道:“外婆，您让我再睡会吧，外面太冷了，还结冰。”外婆笑了，满脸皱纹挤成一堆，咧嘴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有些宠溺地说道:“不早了，起来吃饭，烤火就不觉得冷了，我们还要去地里找猪草呢。”肖然就在外婆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起床。

        肖然，十岁了，今年春节，家里其他人都去别的地方过年了，家里就剩下肖然，妈妈托外婆来照看家。本来该是活泼开朗的年纪，肖然却总是一副深沉的样子。因为她深深懂得了心酸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年初二，按当地的习俗，是要走亲访友的，平日里要好的朋友都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去见自家的亲戚朋友了。肖然陪外婆一起背了一篓筐的草走在还有露水垂挂的小道上，听到前方有人在欣喜畅谈便抬头望过去，原来是肖然爸爸的几个亲兄弟在畅谈，准备聚餐，无视肖然的存在。肖然默然走过，内心却掀起了一阵阵无法平息的浪花。这是肖然第一次体会到人情冷暖。

        回到家的肖然，依旧很在意刚才的情形。对，家里只有外婆和肖然，但这不影响走亲访友，都是最亲的家人，为何春节聚餐也把肖然排除在外？哪怕寒暄几句都不曾施舍，看着平日里的亲人们欢天喜地过年，肖然幼小的心灵深受伤害。她要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有他人的在乎，哪怕只是客套的说:“肖然，来家里吃饭呀！”

        外婆自然不懂肖然心里在想什么，她的痛苦，外婆不得而知。毕竟，大人都会觉得小孩子的情绪千变万化，这个年纪，没啥大不了的愁绪。但正因为这样，很多人才有了无法抹灭的创伤和心理阴影。在他人看来很多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某些人心中却是最在意的，因而有了不该有的伤痛。

          后来，很多亲戚朋友仍旧是那么的友好，但肖然心里仍旧忘不了那一天的心情。那是深深的心寒，虽有冬日的暖阳，仍旧让肖然的心寒如冰窖。

        肖然的多愁善感是与生俱来的。这个年纪虽也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但大多数时候，是生活的经历让肖然心理年龄比同龄人成熟，在肖然看来，有些大人的言行举止都有些幼稚。

        家里没有电视，肖然唯一的乐趣就是躺在院子里看天上的云千变万化，自言自语着:“这是小狗，那是大象，那是仙女的住处，那是王宫……”

        外婆悄然走近，嘀咕了一声:“那么大了还躺在院子里，小心着凉”。肖然说:“外婆，你不懂，我在观天象。”外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要去跟那个老爷爷打长牌，去不去？”肖然绝对要去观战的了。

        其实肖然也看不懂老人打的长牌，有别于扑克牌。用玉米粒计分，一粒多少可以两人商议，外婆他们貌似是一粒计五分。肖然虽说来观战，其实也就是闷得慌想出来溜达一下罢了。在一下午的对决后，走的时候外婆赢了两元钱。肖然就有些纳闷的说道:“外婆，怎么一下午就赢了两元钱？”外婆说:“老了，图个开心而已，其实赢不赢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打长牌的过程中，我们两个老的都很开心都很尽兴。”肖然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回家路上，听到了亲戚家热闹的人声，也听到了鞭炮声，“看来，他们要开始吃饭了”，肖然心想。

        外婆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肖然，肖然咧嘴说:“外婆，就我俩，我们煮饺子吃吧，吃饺子方便。”“那你去把锅热了”，外婆催促道。

        这一年的春节，肖然闷闷不乐，直到长大了，一想起心里都会有疙瘩。那是肖然第一次感受到了冷漠，在这之前，她都觉得有亲人在真好，亲人都是互相关心互相扶持，直到那一天，她和外婆在别家的鞭炮声中默默吃着饺子。

          人情冷暖，自知。也许人都是这样，好坏参半，会对你时而好时而坏，以至于爱也爱不了却恨也恨不起。人就在种种纠结种种爱恨的区间里成长，最后，也成为了好坏参半的那类人。

情，应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