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午饭,足足等到三点半才吃上,一盘盐水蘑菇炒肉,一盘黄豆黑豆炒肉,肉是带皮五花肉,切成精薄的小片,混在黑黢黢的菜里压根找不着。安然尝了口盐水蘑菇,咸的要死,再尝了一粒皮抽抽着的黄豆,硬的要命,要吃的心情都没有了。
“孕妇不能吃太咸的。”安然嘀咕。
“咸了,老公给你榨橙汁去。”可乐大约是因为自己妈来,显得特激动,一整天都跳来跳去的。
“儿子,吃饭就好好吃饭,你跑来跑去的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吃完饭再做?” 这回轮到婆婆翻白眼了,“咸吗?不咸,那盐水蘑菇我都涮了好几次了,丫头你不懂,吃咸的下饭、长劲、补钙!”
话说第二天一大早,安然萎靡不振:“妈呀,不好意思啊,你带那东西我一口都不能吃了,昨天晚上都是坐在马桶上睡觉的。”
“不至于呀。”婆婆嘀咕。
“妈,您晚上睡这儿,看,崭新的四件套,我媳妇特意给您买的,好看吧。”傍晚可乐领她妈参观小卧室。
其实这四件套,是商场打折促销九十九一套的时候安然买的,自己结婚时买的床单被罩,都是她喜欢的花样,不舍得给婆婆铺。
“这铺盖冰凉冰凉的,哪像我们那边的火炕啊。”婆婆边说,边瞟瞟安着空调的大卧室。“哎,凑合住吧。”
对话的结局是:第二天可乐就给他妈住的小卧室布置一新:换了新窗帘,装了冷暖空调,铺了电褥子,添了羽绒被。从那以后,老太太也不管用电安全问题,白天黑夜的把屋里的电器都开着,不开白不开呢。其中最得意的就是电褥子,逢人就夸,比火炕好多了,不知道是为了显派呢还是为了占便宜,安然就没有见过周围有谁五月份还开电褥子取暖一整夜的,烤大虾呀。
“然然,婆婆来了怎么样,习惯吗?”马枭枭今天路过安然工位的时候,挤眉弄眼地和她打招呼。
“习惯的很,我婆婆不知道有多好,来了放下东西二话没说就开始烧饭,现在估计在家打扫卫生呢。”安然也故意加重语气说。其实她是不太想把婆婆的种种行为说给办公室当谈资,家丑不外扬嘛。
安然的猜想果然没错,婆婆于凤贤果真在家翻箱倒柜的打扫卫生,她先把地扫了又拖,又把可乐和安然的衣柜整理了,把自认为没用性的衣服放到自己装黄豆黑豆的手提包里,准备抽空拿回去做缝纫;又把厨房里多余的碗啊,盆啊的都收起来,就两个人吃饭,要那么多多余的家伙什干什么,把锅盖收起来,把自己带来的两个大盖帘挂上去;把洗衣机推进厕所里,把浴帘扯下来,把花洒头也拧下来,这大股大股的水冲着才叫爽;把安然洗头的抹脸的一大堆瓶瓶罐罐都拧开闻闻抹抹,再装进旁边的塑料筐和三脚架上,边做还边嘟囔:“一个拉屎的地儿,整那么花哨干什么!”
安然下班一回家就傻眼了,还真的是在打扫卫生啊。“妈,洗衣机怎么能放在卫生间啊,我们卫生间本来就小,现在连插脚的地都没了。”
“妈,我抹脸的怎么给我扔鞋架上了,一千多块钱的东西呢。”
“妈呀,橱柜里那套碗都去哪啦,怎么就剩这么几个了,那可是我阿姨从韩国带回来的呀。这多出的两个黑黢黢的大竹板是怎么回事啊?”
“妈呀,我挂门口刚买的孕妇裙哪去啦?”安然回来连珠炮似的嚷嚷。
“你这丫头,瞎嚷嚷什么,你那裙子我收起来了,这不,就这么点布,还破了还几个洞,我还以为是条旧围裙呢。”老太太雄赳赳的把安然的“破”裙子从自己包里丢出来,还带着黄豆黑豆和野鸭子的味道。
“妈,您收拾归收拾,别动我的私人物品好不啦?”安然一点没看出来婆婆已经掉下来的脸,还在没颜色的继续嚷嚷。
“给你们收拾东西还错了不成,就知道买一堆花里胡哨不中用的东西糟蹋钱,一点不知道正经过日子。”婆婆也开始毫不示弱的嚷嚷。
“我买什么了,买什么也是花我自己的钱,又没花你儿子的,不做就不做,又没人请你做,像你这样干活还不如不干。”安然拿出自己一直以来和妈妈吵架的作风,毫不示弱的顶回去,但转眼看到婆婆刚拧完拖把湿漉漉脏兮兮的双手,心里虽然满满的不爽,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只能扭头回卧室,把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坐在床上发呆。这家里每一件被婆婆打扫过的东西,似乎都在像安然叫嚣,哈哈,你不再是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