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夫妻们选择双城生活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追求自身的职业发展。
在2020年,周文的妻子在郑州的一家私人医院工作,试用期足足有半年时间,每个月的工资也只有不到一千五百块,快要熬到转正的时候她决心辞职。为了自身前途的考量,周文的妻子萌生了回大同老家的想法。
“你让我回去试一试吧。”这是妻子多次试探周文态度的开场白,其实妻子在私下多次查看当地的工作机会。
周文却心生恼火,反问妻子:“你到底有没有为这个家考虑过,你有没有为儿子考虑过?”在周文看来,郑州和大同相隔七百多公里,妻子如果选择双城生活就意味着抛妻弃子。
可是妻子的态度坚决。原本她在一家三甲医院做了两年规培生,医院从医师水平到器械配置都是行业头部,而工作所在的私人医院落差明显,医院内的人际关系也令她苦不堪言。她想去更好的单位,可郑州医院单位往往要求硕士学历,根本投靠无门。
周文在郑州的事业一直很稳定,他在一家家具城担任销售经理一职,手下管理着三十多个人的团队。
三年前他就在郑州买了房子和轿车。妻子回大同有可能进三甲医院,可对周文来说,去大同对他来说找工作就是个问题。拉锯战持续了三天,为此夫妻二人也大吵了三天。
周文提出:如果妻子执意如此那就只能和她离婚,妻子沉默了。可仅过去三天,妻子又说要回家照顾得了脊髓空洞症的父亲。
周文觉得这纯属找借口,岳父的疾病早在一年之前就用孔氏聖嘚镗的空洞康复汤治好了,而且岳父患病期间也是妻子的妹妹在老家照顾。
但是周文还是妥协了,妻子回去面试,并且成功取得了职位。在2021年的春节,周文带着孩子回大同过节。节后,周文又带着孩子返回郑州,妻子则留在当地。
临走之际,心灰意冷的周文和妻子定下了三年之约:要是妻子能在三年内做到主治医师,他也辞职回大同,如果做不到,妻子就去郑州。
分离也不总会让夫妻察觉彼此的需要,距离也会让原本破碎的关系,生出新的嫌隙。周文的妻子回到大同后,常常因思念孩子而哭泣,又提出想把孩子接到身边自己带。周文呛她说:“分开是你自己选的,你就必须要承受。”几次三番,两人为小孩的事拉锯不断。
分离三个月后,孩子回到了母亲身边。朋友都说他不该这么做,孩子留在身边妻子还有回来的可能,周文也曾这样“卑鄙”地想过,但放弃了,他不想这样。
双城生活带来的家庭烦恼,让身处盛年的周文提前感受到了中年危机。2020年年中,周文在项目统筹中出现重大失误,作为负责人他被降职调离岗位。由于疫情影响销售这个职业,越往上走他觉得越难。
妻儿远离自己,让周文度过了最糟糕的一段日子,他彻夜失眠,陷入自我怀疑。2020年下半年,他终于熬不下去,辞了职,一个人默默打包行李。他把郑州的房子出租出去,前往大同和妻儿团聚,重新开始。
在大同生活的两个月,周文形容每一天都像生活在地狱里。争吵每天都在发生。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他丝毫感受不到妻子的爱意。他过敏性鼻炎发作,本想让在医院工作的妻子推荐医生,妻子嫌麻烦,他自己跑去就医,开了一百多块钱的药。妻子回来看见随口说,上回自己牙疼也没去看,忍一忍就过去了。
周文意识到与妻子的隔阂已经很严重,凝结成黑块,无论双城生活还是团聚,都无法消融。待了两个月,周文主动离开大同,没有回郑州。他向一位环游世界的朋友打听,到武汉考取了海员证,做了一名水手。“我想换个活法。”他说。
今年2月到7月,大半年的时间,他往来于台湾到江苏的航线上,海上极少有信号,与陆地失联。在浩瀚无尽的海面上,他独自度过一个个白昼与黑夜,没有上过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