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是个女人,站在镜子前,脱光衣服,观察自己。”
抬头,面前的镜子精致昂贵,红木底,雕刻花草,顶端有向外吐珍珠的玉石夜莺,眼前这些死物价格不菲,但和你相比,或许连一根发丝都比不上。
睁大眼睛,看对面那皮肤光洁,乳房柔软,眼眸清亮的可人。你多么年轻,脾脏健康得跳动,骨骼坚硬洁白,它们此时还没有脆弱老化,不会仅仅因为一次疏忽就摔得粉碎,从里到外,去嗑嗑牙,想像一下,那些可爱、紧密的小牙齿,和粉红色的牙龈。
转个圈,我要你感受步履轻盈和关节灵活的快乐,像朵开放的花,饱满湿润,这份年轻使你多美丽,我看见那些站在你身后,未来的恋人,挨着挤着,贴在耳边窃窃私语,赞美你,歌唱你。
继续旋转,为此陶醉,忽略身体僵硬,忽略黑暗已淹没镜子,直到闪了腰,屁股坐在脚踝上,才后知后觉用手捂住脸。
“抬起头,我的女孩,别害怕,看看你自己”
那是我的手!它们比树皮还粗
那是我的腿!它们比玻璃还易碎
那是我的身体!它们比面包还膨胀
我皱皱巴巴的脸,我浑浊的眼睛,我掉落的牙齿,我每次呼吸,就开始疼痛的肺
“我在做梦吗?有人给镜子恶作剧了吗?我到你怎么了?”
“没有梦,没有恶作剧,你只是老了”
·正文
叶芝是位伟大的诗人,只是大多数人很少关注他的生平,我们喜欢他的诗一是歌曲二是作为装深情和小资神器,比如说,那首《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袁可嘉译本,我个人喜欢这个)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叶芝许多伟大诗歌的灵感源于他最爱的女人茅德·冈,从初见到去世,这份执着贯穿了叶芝的人生,但他的才华和炽热纯洁的爱情显然没有打动茅德·冈的芳心,最终成就了一份无疾而终的苦涩单恋。
“对比”作为技巧能成就艺术作品的美,尤其是主人公在命运洪流摧折下做出的努力被一次次否定和毁灭,由然而生出悲剧性的壮丽。你用诗人的角度看待叶芝,如果没有茅德·冈的次次拒绝所催发的灵感作动力,叶芝很可能从伟大诗人跌向普通诗人,我们也无缘领略如此惊人的美好诗句。
但是从普通男人的角度来讲,叶芝可能根本不想写那些苦情句子,他仅仅想获得茅德·冈的青睐。叶芝有多爱她,我不知道,正如我也会想叶芝爱的到底是理想中的梦中情人形象还是现实中的本人,我们一概不知。我顶多晓得,时间万般情感,属爱情最不讲理。
尽管我仅仅处于书面理论阶段,尚没有实际操作。但是过去与现在读过种种书中,到底是给了我对于凉性情感种种启迪。说到这,不得不提近来给我在两性认识产生了近乎毁灭性冲击的两本书。
它们一本是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男人这东西》,充分让我对男人这种生物内心忧郁,因为里面有些东西该死的对,另一本就是《玛格丽特小镇》,相对来说,比起作为人的社会角色,工作、道德、能力上,我们在爱情这一私人领域所扮演的角色,无论男女都非常非常无可救药,换句话讲,一切非理性情感均处于混乱无序阵营。我觉得这点上爱情的规律和圆周率很像,本质上都是无限循环小数。基础的3.1415926等于爱人表现给外界的几大“公开展示板块”,上面列着某些我们心照不宣的规则。内部细节则是3.1415926的选择性公开部分,看不见但不代表不存在。只是前者尚且有个周长除以直径的规律遵循,掌握它你就知道下一个数字,提前做好准备。爱情却是道无解题,没有固定答案,亦无规律可循。或许只有远距离精神恋爱,才能保留我们心心念念中的理想爱情,因为任何完美一旦投入生活火炉,不开缝也要变个形。
作为我深深喜欢的作家,《玛格丽特小镇》是作者加布瑞埃拉·泽文的早期作品,与她的成名作《岛上书店》有着一脉相承的气息,如外表平静内里汹涌的海平面,文字质朴而充满力量。
《玛格丽特小镇》在两性上有非常精致的解读,是部既现实又特别浪漫的作品。听着似乎有些古怪,毕竟高中讲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是两种类型。不过我无法具体从历史,作家,书籍,演变等等方面进行解释,很大多数人一样,我那点文学素养早就丢给体育老师了。
在我眼里,《玛格丽特小镇》的浪漫是题材上的浪漫,一本奇幻小说,讲述了大学哲学系教授N与一位名叫玛格丽特的少女相爱,玛格丽特告诉N自己中了诅咒,在她的家乡里还存在另外五个玛格丽特,她们年岁不同,面目不同,可以说她们每个人都是她又不是她,跟精神分裂不同,她们更像是一个人不同时期的分裂体,将每个生命阶段的形象固化成保存在一个个体上。情节上的设定使这个故事开头相当奇特,不像爱情故事,更像心理悬疑恐怖小说的临时串场。那些刻意错乱的时间线以及似真似幻的语言,逻辑不好大概会被绕晕过去以及各种看懂,但不可否认非常有趣,很适合一遍一遍回味,每次都能得到不同的感受。
而《玛格丽特小镇》的现实性,是指语言上的生活化。我个人相当崇拜作者,普通作家做到语言华美不算太难,类似某种技能,那些词语、结构能通过长期练习慢慢掌握。而运用平实的语言使文章震撼人心,那就不单单是努力,还参杂着悟性和天赋,以及坚持不懈地学习观察。无论是《岛上书店》还是《玛格丽特小镇》,作者浓烈的个人风格背后,那种将生活的道理一针见血戳透,一点也不复杂的叙述方式是最令我上瘾的东西。
另一方面,作为看过的人,我对书本介绍上那句“最奇妙温暖的爱情故事”稍稍有点不满,不过这仅仅是一家之言,你看看就行。
《玛格丽特小镇》一点也不温暖,它又冷酷又操蛋又讽刺,它把生活写得太真实,而真实通常不怎么好看。中国人说“女不读红楼,男不读水浒”,想来《玛格丽特小镇》也应该从青年人书架删去,让他们在本该幻想的年纪多幻想几年。
你也这么认为吗?
答案是“不”
真好,我真以为你会傻得答应!
人要是没有决定自己想法的能力,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试问谁告诉我们伟大作品都是高尚的,高尚的作品一定伟大。
高尚作为选择,一点问题没有,但为了高尚而高尚,闭上眼睛忽略丑恶认为人间美好,强迫他人皈依我门,那倒不仅是蠢更是一种恶了。
所以《玛格丽特小镇》读起来太令人痛心,我的文学素养没有能力上升到文学技法上。而人类情感上最快乐的批判行为遇到这本书总遭遇滑铁卢。毕竟如果脸皮不够厚,更是难以趾高气昂下结论,然而什么都不说,心里又感觉亏了,毕竟摆在我们面前是一群道德如此有问题的人物。男主角有未婚妻情况下和女主角上床,分开后又勾搭未婚妻上床,然后女主和有妇之夫偷情,失败后离家出走,怀了孩子又回来,几年后死了,孩子还不是男主的。非常恶劣丑陋而有迹可循的现实,用小说写出来真是太惆怅了,更何况它还设计了一个超讨厌的命题——
“你爱我的全部吗?我生命中的每一面吗?我的年轻美丽和丑陋衰老吗?”
人类在自我欺骗上乐此不疲的精力有时实在是难以理解,我们总是渴求并妄想在现在阶段的问题里知道一个未来的答案,一次次重复“白头到老”和“爱你如初”的誓言,到了分手再要求下一个人继续重复。
我记得东野圭吾在《怪笑小说》里写过一个老年男人重返青春的故事。老人的身体恢复到4、50岁时,他喜欢上照顾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病房护士。男人许诺爱她,护士很悲哀地说:“等你再年轻些就不会这么想了。”过了一段时间,男人果然应验了女人的话,他爱上了更年轻美丽的书店女孩。这点上男人和女人没有什么不同,书中那句“爱情里,新鲜总是最好的。”。不得不说真是对男女善变这一特性的精准总结,爱情永远是一种不断变化,无法固守在固定容器里的东西,而且缺乏实体。人们固然可以把蝴蝶的美凝固在永恒的标本,却无法使爱情的小鸟在牢笼里为你鸣叫,这与你准备破铁笼和金笼子没有关系,与你有没有金樽玉食也没有关系。甚至哪怕你一天24小时让它对着你这张大脸,它也可能只是走个神就被门外野鸟勾搭走了。多混球的东西,哎,叫做爱情的混球。
我写的书评只是这本书的一面,而且比较浅薄,想要深入了解这本书建议看完去读豆瓣仓廪一间的“你们真的看懂了这部恍如迷雾的奇幻小说?”,相当惊艳的评价,角度非常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