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宿舍单曲循环着生日快乐歌,每个人进门就是一句“生日快乐”,若有谁再加上一个19岁,小艾就会怪声怪气的说“我谢谢你提醒我我的18岁过去了啊!”
今天是4月1号,愚人节,小艾的19岁生日。之前听说是今天生日,晨晨就对她说:“艾玛,这生下来跟闹着玩儿似的!”她翻了个白眼儿,“合着我生下来就是个笑话?”
小艾似乎真的很在意年龄,尽管她并不是宿舍老大。在她的意识里,过了18岁,就开始老了。所以今天,她对19这个数字特别敏感。因此,今天我们五个提"19岁"提了100多次。
小艾是一个活得很鲜明的人。哭,就是大哭,笑,就是大笑。喜欢,就是特别喜欢,讨厌,就是极其讨厌。甚至有了情欲,也会大叫着要找男人。所有的情绪都被她一一放大。所以只要她在宿舍,就总会发出阵阵鬼叫。这样的性格,还有她那独特的名字——艾丽丝,让她早在军训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整个学院的小红人。很多人每天笑着和她打招呼,而她却常常评价自己"我没有朋友"。
她长得并不好看,胖胖的,像只加菲猫。尽管她一直在减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效果。毕竟,她出生的时候,就足足有10斤半。最近,她似乎越来越努力减肥了。她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喝粥大作战,画了个表格贴在门上,晚上如果只喝了粥,就打对号,如果还吃了别的,画叉。一个月了,7个对号,23个叉。那天我们给她买了一个踏步机,我们还不知道,她只穿内衣内裤做开合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从那以后她将穿着内衣内裤踩着踏步机一边看电影,一边不时发出狂笑。
激励她不断减肥的,是她的爱情。她爱了6年的男人,某天在和她同住一间宾馆的时候告诉她,他是个gay。我们一直都当这件事是个笑话,却没有人知道,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不知道她用了多久从绝望里走出来,也不知道,她下了怎样的决心,要去减肥,要在某天把自己献给那个gay。我只记得,他走的那天,她打电话给我们,让我们去陪她。我们五个带着啤酒杀了过去,六个人(其中还有三个小胖子)挤两张床,一夜无眠。
吹蜡烛之前,她许下了一个生日愿望,说,要在20岁之前脱离"老处女"的身份。她要开始每天化妆,开始穿漂亮的衣服,她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对啊,如果说18岁就开始老去,有什么理由不在正值青春的时候做一些疯狂的事呢?幸好,在我的意识里,26岁才开始变老。所以我并不着急。
小艾和寝室里所有人相处都不错,除了与阿程常争吵。很简单,小艾一个南方人,恰巧思想观念开放,阿程一个北方人,偏偏思想观念保守。她们两个南北方大战从不间断。从食物到穿着到地区文化都能争个你死我活。阿程又像有瘾似的每次都要问小艾关于情感生活上的问题。而当小艾长篇大论着跟她完全不相同的看法时,她又十分不乐意听,想打断打断不了,就只能争辩,奈何口才不如小艾,到最后,只能说"哎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而她们俩达成的一致共识,就是希望生一个混血儿。可能19 、20岁的少女都多少有一些玛丽苏情结吧。尽管如此,两人仍有不同。阿程作为一个思想保守的21岁女人,最不能接受家庭不完整。小艾只希望搞个一夜情,生一个混血儿。她唯一能接受的孩子,就是混血儿,她觉得混血儿好看。毕竟,她曾一直说,自己永不生孩子。她说她不是怕疼,而是"长得丑的干嘛要生孩子,让他跟自己一样地得活着吗?"她内心是极度自卑的,自卑到觉得自己不该生孩子,自卑到不配拥有一个外国丈夫,自卑到用尽浑身解数掩饰自己的自卑。
很快,蛋糕吃完了。她的生日也快过完了。晚上11点58分的时候,在一片漆黑里我听见她压抑的哭声。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她哭的那么难受。这次她没有歇斯底里,我却觉得,她比任何一次都伤心。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只是翻了个身,带上了耳机。
有些时候,人们只能自己医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