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善城内有一张姓大户,家主叫做张万。
要说这张万啊,早年是个脚夫,十三四岁就接活走南闯北,苦了大半辈子,到了二十五六也没讨到个老婆,眼看着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那知一次向邻城运货回来后便在城中心盘下了个铺子,做起了买卖来。
别人问他哪来的钱,他便说是大户人家老爷赏的。
五六年来下来,他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不但是本城有了好几十家店面,周边几个城中也是产业众多,成了这十里八乡的首富,就是县长见了也得尊称一声:张先生。
不过或许是这早年受累,身子留下了暗疾,这才不到四十岁的人,身子骨就不行了,躺在床上是出气多进气少,省城里来的大夫说这是气血亏空了,耗光了精气神。至于为什么这正值壮年的人会气血亏空,没有人说的清。
这天张府忽然张结白绫,府内传出阵阵哭号声。城里人明白这张万的气血是彻底空了,人没了!
善城这地有个习俗,哪家有人没了,这生平常用的东西就要烧了 ,说是怕这亡者留恋人世,灵魂依附在这些物品上,误了轮回。而且这事还不能自己家人来做,得请乡邻来办。
这事落到了李钱身上。李钱平时给张府运送一些日常物品,是个卖苦力的,挣的钱勉强养活一家老小。这天,张府的管事拦住了卸了货要走的李钱,说:“给咱老爷送灵,事后给你十个大洋。”十个大洋,李钱两个月的收入了。
要送的东西不多,几套旧衣,两双鞋,一个铜盆,两条毛巾,还有一些杂物。
按习俗,这送灵得晚上来。张府的送灵地点是城外的河边,李钱把东西都烧了,那个铜盆烧不了,他带了回去,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李钱回到家时家人已经睡下了,用铜盆接了盆水,清冽的井水像镜子一般把李钱照映了下来。
洗了把脸,李钱没有把水倒掉,而是拿出了那十个大洋在水里仔细的清洗了起来。没成想洗最后一个时手在盆架子上划破了,急忙把大洋扔水里了,把流血的手在水里晃了晃把血血洗转身包扎一下。包扎好了的李钱回到盆边正要把那枚大洋捞起,伸出的手却忽然愣在了半空中。
盆里有两个大洋,多了一个!
把所有大洋聚一起数了一遍,共十一个!李钱傻了,这难道是个聚宝盆不成?
压住心中的兴奋,李钱哆嗦着把十一个大洋放进了铜盆。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大洋没有变化。
李钱又傻了,咋不行了?
最后大洋还是变了,变成了二十二个,因为李钱把自己的血滴了进去。
他明白了,自己的血能让这铜盆一个变两个。
。。。。
善城多了个大户人家——李府。家主叫李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卖苦力的李钱突然有钱盘下几十家店铺。问他,他说是有钱人家老爷赏的。哪位老爷?没人知道!
李钱的妻子说李钱变了,她发现李钱洗脸的时候,铜盆里映出的影儿越来越不像他了,脾性也慢慢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邻里说她这是看多了明晃晃的大洋,把眼睛晃花了。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李府的产业也越来越大了,人们说这李钱是转运了。
李钱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他的精神劲儿却是不像是苦尽甘来的人的,因为他知道他妻子说的是真的。
自从那个晚上他在铜盆中滴入了第一滴血后,此后每晚那个盆里都有他的鲜血滴入,当然,第二天他都能得到一盆的大洋。
随着滴血入盆的次数增多,李钱的身体渐渐变得虚了,精神恍惚了,脑海里时常会出现另一个声音让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并且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去做了。
而且就像他妻子说的那样,铜盆里映照出的面孔也越来不像他了。不知何时起,他深夜滴血入盆的时候,盆中的面孔渐渐露出了笑容,但李钱知道自己没笑。
这天晚上,李钱滴完血后,从盆里捞起了两块金砖,当金砖上的最后一滴血水滴入盆中后,他愣住了。
盆中的影像不再是他了,他看到了一个房间,房间内有个铜盆,和他的一模一样,盆前有个人干着和他一样的事。不过他还看见了有道虚幻的人影从盆前的人头顶被抽了出来,一段在人身里,一端在盆里,且不断地往盆里去,同时一道黑气从盆中出,进入人身中,而盆中的影像越来不像盆前人了。
那个人李钱看清楚了,正是自家门前的张府已故的主人:张万。
。。。
一日中午,从省城来了位大夫进了李府,一个时辰后满城的人都知道李府的主人李钱病倒了,大夫说是气血亏空,精气衰败。
满善城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转运了的苦命人不到十年就耗尽了精气神。
大家都说大该是命薄,享不了这富贵。
给李钱送灵的时候那个铜盆没出现在河边。
。。。
月光穿过窗柩落在窗前的铜盆中,打碎了盆中那张年轻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