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米线

一直在听别人的故事,今天,我想讲一个自己的故事。

夜已深了,我抹黑着来到厨房。家里静悄悄的,父亲在外出差,母亲早已去上夜班。半开的窗户吹出来的冷风让我打了一个激灵,突然的降温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正如我此刻的心情,孤寂而落寞。

由于和母亲的争吵,倔强的我总是像小时候一样通过绝食这种幼稚的方法来表达我的抗议。快十点了,饥饿难耐的我终究是潜到了厨房寻找食物。

煮了一个清水挂面,简单地放了点调料,这就是我的宵夜。对着冷风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吃着吃着,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我的外婆,想起了外婆为我做的米线。不知不觉,我的思绪飘到了那些寒冷的清晨。

那时候冬天的夜晚总是很长,每天天刚蒙蒙亮,月亮还高高地挂在天上时,我就起床准备上学。外婆总是起得比我早,洗漱完毕后,一碗卧着荷包蛋热气腾腾的米线就在桌子上等着我了。外婆做的米线就只是在超市买的普通的米线,没有什么独家秘方,也没有多么响亮的名气,但它却能让我满足而温暖。在我心中,它是珍贵而无可代替的。我每每想到那段寒冷却温暖的时光,心中便升腾起一股热气,带给我无限温暖和感动。

回想起来,从小到大和外婆度过的时光是美好难忘的。那时候,天总是很难,眼前的一切都是简单而纯粹的。

童年是在外婆的园子里度过的。外婆的园子就像是一个仙境,里面总是会出现一些让我激动兴奋的东西。我记得那里有一田翠绿的豌豆,可爱的西瓜地,一片深绿色的蚕豆,还有青菜、萝卜等等应季的蔬菜。远离的旁边是高大的柿子树和梨树。梨树开花的时候,是最美的时节。我记得还有一颗长得很奇怪的花,碧绿坚硬像刀一样尖细大片叶子,里面居然能开出洁白喷香的花朵。那时候最幸福的时光便是果实成熟的时候,是我童年最幸福的时光。

长辈的爱是无私而伟大的,用我拙劣的笔触描述出来往往生涩而单调,但我心里明了,那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爱。

思想跟随着年龄慢慢成熟,心态也不似小时候那般简单了。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也会像小孩子那般无理取闹。我们会淡忘掉爱我们的人对我们的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意间伤害爱我们的人。这就是成长的副作用吧。

我不是一个喜欢后悔的人,我最后悔的事不是荒废了整个高中,而是我曾经做过的在我当时看来并不值得一提但现在却后悔终生的事。

外婆走得很突然,毫无征兆。还在上学的我得到这个消息时,仿佛在梦中:这怎么可能?

一切看起来都是意外的,但外婆自己,心中可能有种冥冥之中的指引吧。外婆突然打电话把远在山东、一年难见几次的舅舅叫了回来,并嘱咐他一定要把孙子孙女全都带回来。给小孩子买了很多新衣之后的当天晚上,外婆就在和她的母亲(我的曾外祖母)的床上聊天中,溘然长逝。

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妈妈哭着对我说:“妈妈没有妈妈了……”而我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大的混蛋,在前一天,仅仅因为外婆让我帮她系一下围裙吵到了我而发脾气,我是多么恨当时的自己啊!

外婆走得很突然,没有痛苦,也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孙子孙女,我想,外婆心里应该没有牵挂了吧。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外婆去世的那天是冬至,就在前几天,我们还在讨论为外婆准备新衣服,替她过六十大寿。一切都太迟了,从前听外婆说,在她小时候有个人替她算命,说她活不过六十岁,当时我们都觉十分荒唐,但现在……有些事情,似乎真的是上天注定好的,我们真的说不清。

外婆的一生都是在平凡地度过,年轻时身体便不太好,老了老了儿子却远在天边。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要和外婆说句对不起,更加倍地去爱她。

时间真的是会让人忘掉一切,渐渐地,对于往事、已故的人,冲淡了思念。我好像已经长大了,但似乎又没长大。我想念外婆,想念她的米线,想念她的园子,想念她不太灵活的身影,想念她的一切。

我只是偶然想起你,带给我一阵伤感;我又会突然忘却你,不留痕迹。只是,我再也不能拥抱你。

但是,外婆,我爱你。

创作不易,如果我有幸你能读到这篇文章,希望能给你带来一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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