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变形记-读《棉花帝国》

1

技术变革

18世纪,棉花历史上最重要的技术变革发生在英国,在英国商人、发明家和制造商的共同努力下,一些列的发明提高了纺织业的生产率,大批纺织厂在英国不断涌现。

这些工厂的纺纱生产需要三道基本工序:打轧、梳棉和纺纱。

第一步工作,由工人(将生棉在有网眼的桌面上展开,用棍子击打原棉,以除去枝杈、叶子和灰尘等在轧花时没有去除的杂物。

在棉花清理好后,集中在工厂底部楼层中的一系列机械将原棉转变为“粗纱”——一种弱捻的纤维平行棉条线股,预备纺成细纱。首先,清理好的棉花进入一台梳棉机。梳棉机有着一个旋转的圆筒,上面有齿状套管,配备着金属齿梳。经过梳棉机后,那些乱糟糟的棉花就变成了条理清楚纤维平行的棉条,被称为银棉。

随后,棉条进入并条机。棉条在此通过一组滚轴,被抻长、盘绕、拉平,最终制成粗纱。这些棉股被卷成一个粗纱筒,然后再卷在一个绕线筒上。最后,棉花可以用来纺纱了。

为了能够操作所有这些机械和棉花,制造商雇用了成百上千的工人,其中大部分是儿童和妇女。虽然大部分工人都自愿进入工厂,并领取工资,但不是所有工人都如此。

21世纪初,互联网行业在中国进入了高速发展的阶段。通信系统开发员、海归计算机工程师、国际贸易教师等纷纷成立了互联网公司,在投资人的推动下,大批资金注入到互联网行业,产生了新的产品模式和商业模式。

互联网产品的生产需要六道工序:需求、交互、视觉、开发、测试和上线。

在需求阶段,由产品经理收集和调研用户的需求,同时会借鉴行业内同类产品的功能特点,提出产品方案。

方案确定后,交互设计师会根据需求文档画出产品运行流程和框架。

之后视觉设计师在交互框架上完成配色、图标等设计工作。

随后,程序员开始编写代码,将产品功能和设计图以用户可见、可操作性的形式生产出来。

最后经过测试人员的验证,确保产品没有问题之后,产品发布上线,散落在每个用户的电脑或手机上。

为了让这些产品能够顺利上线,互联网公司雇佣了成千上万的工人,大部分是大学毕业生。这些公司用相对丰厚的工资和诱人的发展前景,吸引了几十万人来竞聘生产线上的工作。

2

管理变革

18世纪90年代,棉花生产商塞缪尔·奥尔德诺试图对工人建立更大权威。与奥尔德诺非常熟悉的外包系统不同,工厂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所以他十分努力地设法控制他的工人。

第一步,他创建了一个考勤簿,系统地记录工人的出勤状况。他的考勤簿以工厂房间为基础,把每一个房间的工人都列出来。他把这一天划分为四个时段,列出了工人实际上在哪些时段出勤了。例如,1796年3月,册子上列出了“玛丽·刘易斯,1,2,3,4;托马斯·刘易斯,1,2,3,4;佩姬·伍戴尔,1;玛莎·伍戴尔,1;萨缪尔·阿登,3,4”等等。

动员大批工人、支付其工资、监督其工作、确保他们运用自己的技能和精力,这是一项在进行中的工作,而且还不断出现新的困境。

在工厂之外,例如在工人家庭中和街区里,雇主的权威很难用得上。灌输纪律的概念非常困难,在考勤簿上记录出勤往往是不够的,所以雇主也经常用殴打、罚款和解雇来对付工人。工作的节奏和严密的监督让许多同时代观察家联想到他们唯一知道的其他大型工作环境——奴隶种植园——尽管这使他们无视眼前正在发生的事物真正革命性的本质。

在德意志地区的棉花行业,每周工作6天,每天工作14到16个小时都算是常态。1841年在普埃布拉,每天平均工作时间达14.8小时,包括1个小时的午餐时间。在第二帝国时期的法国,平均工作时间为12小时,不过雇主可以随意延长工人工作时间,直到1873年,巴塞罗那纺织工厂的工作时间仍然这么长。生产环境到处都很危险,机器声音震耳欲聋。这种情况对工人的健康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互联网公司的成本是人力,而利润来自产品,为了赚取更大的利润,公司的拥有者们用各种办法提升工人们的工作效率、增加他们的工作时长。

最常见的办法是打卡制度,有一些公司严格的检查工人们的考勤。工人早上9点之前必须打卡,一旦迟到将被扣除工资,并且公司会安排工人的上级和他进行谈话,施加精神压力来提醒工人们必须按时到岗。有的公司还会检查工人们的加班时长,每个月、每个季度将每个工人的加班时长统计出来并进行公开展示,虽然不会有明确的惩罚制度,但加班时长最少的工人将面临低奖金、升职无望、领导谈话等压力。

有的公司会采取比较隐蔽的方式,比如在下午6点下班时间之后安排免费的晚餐,但需要工人们加班到8点才可享受。工人们加班到9点可以乘坐公司提供的免费班车,但这些班车往往要经过多个站点,而且必须准时乘坐,晚到一分钟都无法享受。与此同时,公司又安排了晚上10点后打车可以报销的制度,一些工作量较多赶不上班车以及一些通勤路程较远的工人会等到10点再下班,即使这样,还是有很多工人集中在10点打车,然而出租车有限,这些人往往要等待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才能坐上车。

由于较长的工作时间,以及工作环境的恶劣(工人们每天至少要在电脑前坐8个小时),很多互联网行业的工人们会得干眼症、腰肌劳损、腰椎间盘突出等疾病,而晚上的工作往往会激发工人们的食欲,加上免费晚餐的刺激,大量的工人产生了过劳肥,脂肪肝和糖尿病是常见的症状。极端的情况下,会出现工人猝死的现象。

3

行业变革

在19世纪的世界市场上,英国棉纺织品正在迅速取代印度棉纺织品。1800年至1801年财政年度,仍有价值140万英镑的棉纺织品从孟加拉出口到英国,仅仅8年后,即1809年至1810年,出口棉布价值就降到了仅比33万英镑多一点,而且此后继续快速下降。由此,主导全球纺织品市场几个世纪之久的印度织工的地位一落千丈。

1800年,驻地商务专员约翰·泰勒撰写了关于孟加拉达卡城棉布产业的详尽历史,并报告说,从1747年到1797年达卡的棉布出口价值下降了50%。纺纱工尤其为来自英国的竞争所伤害,他说,相当多的人因此“死于饥荒”。这个曾一度凭借棉纺织业而繁荣的城市,其人口已经“下降并陷入贫困”,大量房屋“已经被废弃并变成废墟”,这座城市的商业历史成了一段“令人忧伤的回忆”。达卡城“曾经的声望”和“巨额的财富”已经烟消云散了。

到1806年,另一份关于孟加拉商业的报告得出结论:“公开记录中,布匹出口显著下降……其后果是,织工无法为他们的织机找到活干,其中许多人不得不离开家园去别处寻找生计;他们中的大多数开始从事农业,一些人还留在自己居住的地区,而另一些人则不得不迁移到更遥远的地区。

中国的互联网行业经历了多次变迁,从PC互联网进入移动互联网,从门户时代到WEB2.0时代再到SoLoMo时代,头部公司从三大门户变为BAT,再到TMD的崛起以及后来PDD的疯传,每次变迁都会有大量的工人面临失业的危机。

2018年,最大的游戏公司宣称要全面转型产业互联网,内部员工大会后开始裁撤一批中层干部,此轮调整比例约为10%,同时为年轻人腾位置的组织变革大幕也随之拉开。年龄超过或接近35岁的工人,之前擅长在To C领域工作的工人,不是被组织优化就是主动选择了离开。然而他们面临的是这样一个外部环境:

最大的电商公司:不开放职位,收购的视频公司裁员。

最大的视频公司:游戏部门裁员。

最大的搜索公司:不开放职位,组织瘦身。

最大的二次元公司:末位淘汰一定比例,HC锁定。

东半球最优秀的手机公司:资金链断裂,拖欠工人工资。

最大的打车公司:裁员15%。

第二大电商公司:裁员10%。

最大的外卖公司:某地区裁员50%。

最大的问答公司:裁员20%。

...

有一份报告指出,许多互联网行业35岁的工人在失业之后,不得不开始在朋友圈卖保险、卖面膜、代购奶粉,有些工人去开出租车,还有些工人只能去送外卖或者送快递,甚至有些人不得不离开自己居住的城市,迁移到更遥远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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