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古龙先生最著名的代表作《多情剑客无情剑》的开头,亦是书中主角李寻欢的出场镜头。小李飞刀,可以说在武侠迷中无人不知,更是古龙迷心目中最受喜爱的武侠小说人物。
关于小李飞刀那多姿多彩、可歌可泣的诸多故事不用多说,书中描述的非常清楚。李寻欢并非是一个完美的人物形象,可依然在众多书迷心中拥有独一无二的地位,相比于其他武侠人物,他的哪些特质吸引了那么多人为之着迷?个人认为是情、义、侠、才、文、悲六个字。
情。小说名字就叫《多情剑客无情剑》,作为男主角自然离不开一个“情”字,李寻欢专情、至情、深情,情已融入到了他的骨髓里,然而他的情却又偏偏是悲情。他对林诗音的情毋庸置疑,虽从未宣之于口,可却相思入骨。因为他当年错误地将爱人推给了好朋友,从而他内心一直充满了痛苦、悔恨、内疚和自责,无法原谅自己,在隐居关外十年之后,为了她再次踏足中原。李寻欢的这种感情让人可惜、可叹、可敬,却又可怜、可悲,这种情让太多人念念不完感动不已。
义。李寻欢最好的朋友是阿飞,他对阿飞的情义可谓至真至全。从第一眼看见阿飞在雪地里独行的时候,李寻欢就对他颇有好感,后来一直在全心全意关心他帮助他甚至照顾他,完全没有任何条件和想法,用尽一切方法,哪怕牺牲自己,仅仅因为他是他的好朋友而已。更重要的是李寻欢了解阿飞、理解阿飞,这个比什么都难得。李寻欢知道阿飞是个敏感的人,是个在什么样环境中长大的人,所以他从没有因为要帮他而强加给他什么,只是在默默地用最为合适的方式试着去帮他,即使自己被误解亦无悔。在书中,郭嵩阳也和李寻欢成为了知己,除了二人比武李寻欢三刀相让之外,似乎没有过多地描写李寻欢为郭嵩阳做过太多,但是郭嵩阳却甘心为了李寻欢去死,且在死后还要用身上的伤口来帮助他,由此可见李寻欢对朋友情义如何从而才能让朋友这样去做。
侠。李寻欢的侠和金庸老爷子笔下的不同,他不是那种为国为民的大侠,他不悲天但却悯人。李寻欢对任何一个只要是有一念之善的人都可以原谅,一个人只要身上有一处可取,就可以成为他的朋友,他总是能够从一个看似很恶的人身上发现这个人的闪光亮点,他认为一个人只要还有一处可取就没有坏到不可救药,就可以慢慢将身上的一点善念放大,最终成为一个好人。因此,你可以看到,无论是龙啸云、游龙生,还是蓝蝎子、吕凤先,乃至林玲玲,李寻欢都能理解他们,原谅他们,没有看不起他们,还把他们当朋友。李寻欢的飞刀虽不像他的传人叶开那样是救人的刀,但凡是死在他刀下的,无一不是大奸大恶罪有应得之徒。
才。在古龙先生的小说里,几乎没有正面表明过一个主角的文才如何,只有李寻欢明确是中了探花的,还入朝做过几年官,后来弃文从武同样做到探花,兵器谱排名第三,不知道古龙先生是不是有意为之。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文墨风流,才气动人,在李寻欢这个武侠人物身上总能感受到淡淡的诗意。
文。这个不是指文才,而是指文弱,由他身体而来。李寻欢虽然武功高绝,飞刀无坚不摧,但是其实他的身体一直是文弱多病的,长年咳嗽脸色病态,甚至好多时候背都是佝偻的,并且大家都忽略了他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很多年了,书中出现的李寻欢是一个中年人,而非年轻人。我甚至一直怀疑他就像男版的林黛玉,他们的咳嗽病似乎都是一样的,只是习武之人毕竟身体素质要好很多。可就是这样一幅病躯,里面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从里而外散发出伟大的光辉,所有人看到他就看到了信心、看到了正义。
悲。纵观整部《多情剑客无情剑》,贯穿这本书的基调就是一个悲字,特别在李寻欢身上更深,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悲情、悲凉、悲悯、悲愁、悲叹,虽然后期遇到孙小红后好了很多。他对爱人的情、对朋友的义(特别是对龙啸云),似乎都是“悲”字居多。就连他身边的人也都比较悲一些,就像李寻欢自己说的“我这人好像已和倒霉、麻烦、危险、不幸的事交成了好朋友”。说起楚留香,我们就想起潇洒;说起陆小凤,我们就想起有趣;说起铁中棠,我们就想起坚毅;说起郭大路,我们就想起欢乐;说起李寻欢,我们想起的多是悲苦。而人们对悲情英雄总是有一份特殊感情,比如阿伦•艾佛森、德里克•罗斯、马尔科•范巴斯滕、罗伯特•巴乔等。
在古龙先生笔下的诸多人物之中,能够兼具这些特质的只有小李飞刀一人。其他很多人物的形象比较完美,只有李寻欢并不完美,然而正是这种缺憾,才让人感觉更真实更贴近。才情倾城,侠义无双,文悲半生,小李飞刀已然成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