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心事诉与你》又名《太想爱你》
据统计,中国有百分之五十以上女大学生,一到月底就囊中羞涩。路书意就是其中之一。
圣人曾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圣人还说过:"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聪明如她,想出了一个颇有创意的办法挣生活费。
打开同城最大的交友网站,噼里啪啦一顿猛敲键盘,一个帖子应运而生。
标题:传话铺(万千心事诉与你)——帮你说出心里话
内容:本店店长为在校大学生,时间宽裕,能第一时间为各位小主传话,那些想说不敢说,来不及解释的误会统统交给我。一单五元,二次光顾更优惠,有意者私聊,联系方式:店长QQ××××
做完这些,路书意就迫不及待地等着生意从天而降。吃泡面的室友老二对此嗤之以鼻,还跟她打赌,如果月底这几天能接到十个单子,下个月月初老二就请全寝室的人酒吧一日游。
路书意说:"您就瞧好吧。"
果然不负路书意的期望,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如此的文艺又含蓄,不到一天时间,她就接到了不止十个单子。看着支付宝里多出的五十多块钱,她心满意足。老二仿佛预知到未来一个月要吃土的命运,对着全寝室的人说:"我现在反悔还来的及不。"
剩下两个室友劝她,别挣扎了,人就得为自己吹出去的牛×负责。
于是老二在绝望中彻底放弃求饶。
人生的缘分,或许是早已注定的。白落梅说:“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第二天下午,有个网名为"美女"的陌生人申请加她为好友。路书意一看生意来了,加上她。
美女照她给的格式留言,留了一个QQ号,并拒绝截图和接收对方回复。
路书意耐着性子看了一下内容,汗!二百八十字的脏话,不带重样,持有这个QQ号的人是犯了死罪啊。跳过脏话,直接看到最后一句,她才抓住了重点,原来这是一对小情侣,女方要分手。路书意加上了男方的QQ,思索再三,决定只传最后一句话。
看到对方已经同意添加她为好友, 路书意敲键盘:你好。我是传话铺的店长,有人托我为你传一句话。
对面秒回:???
路书意复制粘贴,发送:老娘看不上你了,分手吧!
对面沉默三秒,继续回:???
路书意猜想,应该是小两口吵架,男方没想到自己会被女朋友甩了。
叹了一口气,她当即百度了一下:如何安慰一个失恋的男人?
善心地复制粘贴,发送:朋友啊!爱一个人只是一种感觉,而不是看一个人的优秀,如果她不爱你,请你不要失去自信,因为这并不是你不优秀。爱是美好的,恨是丑恶的,我们更没有必要去恨一个人,分手后仍然还是很好的朋友,应该相互祝福,相互呵护,相互体贴!
发送完毕,路书意读了一下还挺满意。
直到路书意盯着屏幕都快流出眼泪了,那头还是没有回复。
怎么肥四?不会想不开吧?
就在路书意决定向美女反应情况时,那头终于回了:不好意思,刚刚洗了个澡。
似乎那人真的觉得不好意思,还发了张表情包,宋民国的,治愈微笑。
洗了个澡?!
我以为你被甩了很难过绞尽脑汁地想安慰你啊结果你去洗澡!
本想客套一下,再删好友的。那头的回复却让她把那些客套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那人:你忙吗?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吃饭?我们熟吗?!
路书意内心好大一个黑人问号。
她忍不住进了这个自来熟的空间,空间说说不多,以至于她翻到了很久前他的一张带图说说。图片上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但仔细看,路书意惊呆了。
Z大,计算机学院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江芮
我的天?!此江芮不就是校草江芮?!
这是什么操作?她不仅加了本校校草的QQ,现在校草还要请她吃饭?她瞄了一眼通知书上的证件照,啧啧啧,不愧是校草,证件照都帅到惨绝人寰,惹人想入非非。
校草快速补了一句:我请你。地方你随便挑。
倒吸一口冷气,路书意回复:成交!
要问她为什么同意?
如果说,长得帅是一方面原因的话,那勉勉强强只能占十分之一,还有什么比你穷的揭不开锅时,一句我请你更令人感动的?!
二十分钟后,学校餐厅。
路书意从小到大都没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吃过一顿饭,明明是一碗重庆小面,被她硬生生吃出了西餐的高贵。不是她能装,被那么多少女怒视,她还能吃得下去,心理素质算够好的了。
唉,望着对面的大帅比,她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换个地方了。之前之所以选在餐厅,是因为人多,而且大家都认识江芮,光天化日他也不好对自己图谋不轨。万一这个帅比是个斯文败类呢!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江芮态度礼貌又和煦,不仅详细地自我介绍,而且顺带套出了她一堆信息。
这顿饭活生生吃出了相亲的感觉。
路书意边吃边观察,他不愧是校草级别的,颜值在线,谈吐得体,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都忍不住一直冲他发射小心心了。
这么优秀的人还会被甩?
没人要我可就挖墙脚了啊!
怀着一颗八卦的心,路书意上线询问美女为何要分手。美女当即打了个QQ电话过来,电话里她哭的梨花带雨,声泪俱下的对路书意一个陌生人控诉了一个连名字也不愿提起的渣男的故事。
路书意心想,虽然说不能从第一印象判断一个人,但江校草真不像这种人啊!
听着美女都快哭昏过去了,路书意安慰她:"别难过了,兴许是个误会呢。"
"误会个屁。"
"老娘怀孕了!是他的孩子!老娘打工供他上大学,结果他不但不承认,还删了老娘的所有联系方式。这个渣男!不联系我,以为我就没有办法骂你了吗!"
路书意心想,对不起您了嘿,我把骂人的全删了。
什么?打工供他上学!
什么?孩子!
我的天,这就说不过去了啊。
江校草,亏我看错你啊。身为女人,我对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很是气愤啊。路书意也不管电话那头能不能看到,拍着胸脯保证:"美女,有什么气我帮你出,不收费的!惩戒渣男,天经地义!"
美女一听,哭声一顿:"真的?"
"当然!"
"给我照死了骂他!"
叹了口气,这位姑娘,虽说我是个文化人,但这可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算了!你给我扇他!照死了扇!"
虽说有点棘手,但这也不是不可行。
晚上她就把"江校草"改成了"渣男",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收到了"渣男"消息:起床了吗?请你吃早饭,地点你来选。
路书意揉着朦胧的睡眼,看到消息瞬间清醒。
渣男主动送上门了嘿!
早餐店她选在了离学校超级远的肯德基,这个点,店里还没有几个人,正方便下手。进门之前,路书意看着窗边耐心等待的某人,双腿开始发抖,想着要不掉头回去吧?犹豫不决的时候,大帅比接了个电话,那笑容,容她词穷,只能说是很荡漾了。
莫不是在跟美女口中的第三者对话?
好啊,抓个正着。
她挺胸抬头,下巴抬高,推开门径直走向他,他接着电话看到路书意过来,点头微笑,示意她稍等一下。
片刻后,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店内回响,收银台昏昏欲睡的妹子突然惊醒,就看到一个风一样的身影从店内蹿出去,窗户那边唯一的客人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无辜的捂着自己的脸原地懵圈。
路书意边回去以后迅速地清了QQ,防止他报仇。
新的一月就要来临,生活费就要到手,酒吧一日游也提上了日程,这种不用吃土的生活真美好。
自从巴掌事件后,路书意再也不敢经过计算机大楼,生怕被江芮认出来。但是她至今未想通,江芮当初是怎么知道她是校友的。但是路书意一直秉持着,想不出来就不想的原则,把这件事翻篇了。
好久没有听到江芮的消息,她心中也是蛮愧疚的。
可是老天就是这么疼她,想谁来谁。
如果路书意知道今晚酒吧一日游会遇见江芮,给她两百万,她也不来。
算了,何必跟两百万置气呢。
应该是:求她,她也不来。
可是她事先不知道啊。
酒吧一日游不知怎么变成了班里聚会。来了十多个人,坐在包间里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家从面前的一副扑克牌里抽,号码最大的是赢家,号码最小的是输家,输家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做不到的话,就亲号码第二大的人一口。
规则说清以后,班长洗牌,放到大家面前,几轮过去,好多人被整得惨不忍睹。这一轮,路书意居然抽到的红桃A。
Ich lehnte!该来的总会来,放马过来吧。
结果亮牌之后,班长的最大。路书意心叫不妙,班长大人多么会玩啊,上一轮一个男生输了,让他喝了六瓶啤酒,到现在还在厕所吐呢。
"路书意。"班长眯了眯眼睛,"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万一你让我说银行卡密码呢,我选大冒险。"
"放心,我不会对班花大人太狠的,我来的时候看到隔壁包厢的几个计算机系的同学了,我把校草请到咱们包厢,你亲他一口,对他说'做我男朋友吧。'是不是很简单?"班长对着她一脸坏笑。
校草?江芮?
亲他一口,还问他要不要做她的男朋友?
想起来那巴掌,路书意毛骨悚然。
"还是班长大人会玩,班花和校草,颜值上就足以屠狗了。"下面的同学起哄着。
"你们当拍电视剧呢!我选planB。"她死磕。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号码第二大的那位,再看路书意的眼睛中写满了同情。路书意看着那个人,胖胖的,长得挺斯文,就是这嘴,咋还有口腔溃疡呢。
等等,这不是她们班的,是谁放这种极品进来的?
"你傻啊,校草和极品,肯定选校草啊。"老二推她。
在她再三犹豫下,江芮已经被班长这朵男版交际花请进来了。一时间整个包厢都明亮的不少,嘈杂的音乐,花花绿绿的灯光都掩盖不了他周身的气质,女生们抱在一起感慨好帅好帅。
路书意眼一闭,心一横,扑过去抱住他,大喊:"做我男朋友吧!"
下一秒,贴上他的唇。
别骂人啊,要脸。
硬着头皮来了这么一遭,她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丢光了。她刚离开,准备向他道歉,突然,腰间覆上一双有力的手臂,江芮抱紧她,盯着她的眼睛:"好啊,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吧。"
他乌黑的双眸满是深情,路书意感觉自己可能会溺死在这片黑色的湖泊里,突然,他的俊脸放大,唇紧紧贴上她的,加深了这个吻。听着下面咔嚓咔嚓的拍照声,路书意彻底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路书意第三十二次在宿舍喊出这样的话之后,老三一个枕头砸向她,"我说你差不多得了,你那勇敢且深情的告白视频我可看了,想不到你藏的怪深啊,什么时候暗恋校草的,如实交代。"没错,寝室里的老三,因为要参加一个被安排在了晚上的比赛,没有时间参与酒吧那一场游戏,导致,她和外面的人一样无知。
"视频?什么视频?"路书意死机了。
"我们学校贴吧啊,现在全校都知道你是校草的女朋友了。"老三边敷面膜边戳开视频给她看。
"不...朕不要看...快给朕拿开!"路书意拼命护住她的眼睛,老三不以为然,直接开了最大的外音。
!!!
这几天,路书意发现,无论她走到哪,都能偶遇她名义上的男朋友——江芮,后者像没事人一样跟她打招呼,一点都没有作为绯闻当事人的自觉。后来,江芮索性等在她必经的路上,送她回宿舍,给她送早餐,帮她背书包,拿到了她一切联系方式,了解她的喜好,甚至和她一起出门约会,还强吻......好吧,强吻并没有,但照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会出现的。
事情的发展好像出乎意料了啊?
于是,路书意决定,约江芮好好谈一谈。
江芮落座,"女朋友早。"说完以后紧紧捂住脸,盯着她看。
"你捂脸干嘛?" 路书意心想,少年你用这么恐惧的眼神盯着我真的好吗?
"每一次你约我吃早餐都没好事。第一次你莫名其妙地打了我一巴掌,第二次摔坏了我三万八的手表,第三次......"
路书意也纳闷,每次出来吃早餐,他好像衰神附体一样。打他巴掌的那一天距离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要不是他提起,她都有点忘了。
对了,她差点忘记这个人的渣男本质。
"严肃点,今天是来盘问你的。"路书意敲了敲桌子。
江芮立刻挺胸抬头: "请女朋友指示。"
"我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小江同学一脸严肃地提起了大一那年年末,路书意参加学校歌王大赛总决赛夺冠的那一晚。彼时江校草在校会任职,他们的部门在校歌赛举办期间,轮流派人拍摄现场照片,而小江同学就是在总决赛那天,一见钟情了路书意。
那晚,路书意一身黑纱礼裙,化着精致的妆,唱着张信哲的《太想爱你》,拿了冠军。他说他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好听的歌,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从那以后,江芮就开始关注路书意,知道她是德语专业的,他就和那个班的班长混熟了关系,要来了她的QQ。但是他从小到大没追过别人,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把那串数字背熟了,也一直没加她的好友。直到两个月前的那一天,路书意加上了他,还用一种外星人的搭讪方式和他聊天,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打住,外星人的搭讪方式?你说我?"路书意差点喷他一脸豆浆。
"要不然呢,什么传话铺子,说我被人甩,还安慰我,这是什么搭讪方式?"
等等,难道那个人不是他?
路书意跑到洗手间里,翻着好友,心想幸好没删掉那个美女。
急于求证,她一个QQ电话打过去: "美女,那个抛弃你跟别人好了的渣男,是不是叫江芮,Z大计算机系?"
美女:"江芮是谁?我跟你讲那个渣男,那是要气死老娘,枉我对他一片痴情吧啦吧啦。"
挂了电话,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
路书意感慨,您真是一片痴情啊,QQ号都能记错。
想起那一巴掌,路书意就想抽死自己。
刚一出洗手间,就看到江芮倚在门框上看她。
"看什么看,吃饭去!"路书意不敢抬头看他。
"我以为你掉进去了,正想着要不要进去救你。走吧,继续给你讲故事。"说着,及其自然的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江芮接着讲起了那次餐厅共餐,他说他唯一一次那么耐心地跟人介绍他的家境,经历,择偶标准和未来计划,路书意还一直不看他,回答他问题的时候也很敷衍。
这倒提醒了她,她记得那次江芮说家里是做生意的,有个什么集团来着,好像就是他家的。
蠢哭了!她要是早想起了这一点,也不会把那个靠女人供养上大学的渣男跟江有钱联系在一起啊!
江芮又委屈巴巴地解释,他知道言抒乐月底天天吃土,所以请她吃饭,还以为她能感动地以身相许呢,结果第一次一起吃早饭就莫名其妙地打了他一巴掌消失了。
路书意硬着头皮狡辩:"谁让你那天打电话时笑的那么荡漾,我以为你要对我图谋不轨!"
"那是你们班长给我打电话恭喜我约到你。我就感谢地......笑了一下......有错吗?"
这下她是真的没法狡辩了,毕竟做错事的是她。
江芮在心里哼哼着,路书意真好骗,去一趟酒吧就成了他女朋友了。
其实去酒吧的那天晚上,江芮早就和她所有的同学商量好了,还把正经历口腔溃疡之苦的室友安排了进去,不管谁是赢家,只要路书意抽到了最小的牌,最后的惩罚就是这个。却没想到,那天晚上那么成功。江芮不仅自掏腰包付了账,事后还请大家喝了酒。
路书意还在为那一巴掌愧疚,主动坐到他身边,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温柔的询问:
"还疼吗?"
"不疼。不过,离得这么近,很容易让人犯罪。"江芮坏笑。
"什么犯罪?"
还没等路书意反应过来,江芮就迅速地吻上她的唇。
路书意一看自己整个人都快倒到他身上了,上手去推,反被他抓住。
"你让我那么丢脸,难道就不该补偿一下?"江委屈不满地搓着她的手指。
"好啊,拿什么补偿?"
"你啊。"又是一个坏笑,路书意再度被强吻。
......
路书意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江芮,在她成为他女朋友的那段时间里,他的体贴足以让每个人沦陷。
正当她以为自己永远都要那么幸福下去的时候,变数就来了。
老三看了她的酒吧定情视频,坚决认定清吧是个福地,所以一个人去酒吧偶遇帅哥去了。但不好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接到老三电话的时候,江芮刚把路书意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听着电话那头哭哭啼啼的声音,路书意当下就急着去找老三。江芮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于是跟了过去。
清吧此时没有别的客人,大厅的地板上躺着酒瓶的碎片,还有不知颜色的液体,老三正跪坐在一两个碎片上,膝盖被划破了也没有挪走,看到路书意进来,抱着她开始痛哭。
"我...我就坐在吧台上喝酒,突然一个人拿着酒瓶过来,说他是这个酒吧的老板,让我陪他喝一杯。我不愿意,他就抓着我不让走,推着推着那瓶酒就掉在地上了,他说这瓶酒很贵,我......我赔不起,除非和他睡一觉,这事才算完,我......我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了好了,我们这不是来了吗。"路书意抱紧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江芮看着吧台上气势汹汹的人,皱了一下眉头,走过去:"这位先生,你这瓶酒多少钱,我赔给你。"
那男人冷笑一声:"赔?你赔得起吗?这是老子珍藏的,五十万呢!"
江芮之前也从碎裂的瓶子上看到了商标,他知道,这瓶酒的确不便宜,却没想到那么贵。
"好,五十万就五十万,可以刷卡吗?"江芮说着要去拿身上的钱包,一旁哭着的老三突然清醒,挣开了路书意,骂骂咧咧地从碎片上站起来,拎了一瓶酒直接朝那个男人扑过去。站在暗处几个黑衣人一看形式不妙,都赶过来支援。
一场混战一触即发,饶是江芮体力再好,再会打架,也不能在保护两个女生的情况下躲开一次次的暗算。
老板将一个空瓶子砸在了老三头上。路书意哭着抱着老三倒下,看到她颈后血流成河。
江芮一愣神,就被一个黑衣人用铁棍打倒在地。
路书意也顾不得堵老三头上的血口了,一心冲向江芮,因为她看到,老板的手里拿着的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蓝。此时他暴躁的双眼掩饰不住杀意。
然而她却被一个猥琐的男人拽住脚踝。
她亲眼看到那把冰冷的刀刺入了江芮的心脏,他只闷哼一下,便失去了意识。
那恶魔似乎还不解气,握着刀的手还有动作,想让刀片在心脏搅动。
血。满眼都是血。
她的眼前是一片血海。
刺耳的警笛声不断的响起,由远及近。
昏迷前她的眼中是丢了刀四下逃窜的黑衣人,是两副苍白泛着死气的脸,是爱人心口涌出的鲜红。
闭上眼,她想,她会不会彻底失去他了?
... ...
路书意在一股刺鼻的酒精味中醒来,不同于记忆里血腥味和一片鲜红,眼前的世界是一片雪白。
清醒后才分辨出这是什么地方,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她立刻坐起,拔下手背上的针头,推开病房的门就要跑出去,结果被门口的老二和班长拦下。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
"书意,医生说老三伤到了脑干,导致呼吸中枢衰竭,送来抢救的时候已经......"老二已经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想起老三倒下血流成河,路书意痛苦的抱着头。
"江芮呢?江芮怎么样了?"她已经无法再承受另一个打击了,虽然这个答案已经是已知的了,但她就是不死心。
班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那一刀并没有刺中心脏,只是他失血过多,医院暂时没有那么多存血。你不要太伤心,警察交代你醒后他们会来医院做口供。"
老二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提做口供?"
"O型血,我是O型血,我可以提供少量的,快带我去,快去救江芮。"听到失血过多,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救他。
不同于手术台上的争分夺秒,江父沉默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江母刚赶来,就看到把自己儿子害得成了这副模样的女人正在跟护士说话。
江母怒不可遏,上去抓住路书意的头发,将她按在墙上,双眼怒瞪。周围人过来拉她,可江母力气很大,三四个人才拉动。
"你这个贱女人!把我儿子害得不生不死!你还有良心吗!你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就不是了?"
"够了。"江父也压抑着一肚子怒气,过来拉江母。对一旁的护士说:"先带她去输血。"
路书意被带到输血台上,脑海里全是江母的话:
"我儿子是造了什么孽惹上这一身事?"
"这个女人这辈子也别想进我江家大门。"
"如果我儿子醒不过来,我就要她偿命!"
闭上眼睛,她仿佛听到了血液从身体里流走的声音。她想,如果抽光她所有的血,能救活江芮,那就好了。
输完血,她被人送到自己的病房,江母注意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也没有再来闹。可是她却无法入睡,她想去看看老三最后一面,想亲眼看到江芮脱离危险从手术室推出来的
那一刻,她想抓住那些人,她想看到那些人被枪毙,为她的朋友们祭奠。
谁都不知道,她悄悄离开了病房,坐上了一辆开往警察局的出租车。
警察局内,一位女警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担心的问:"身体不要紧吧。我看你脸色很苍白,要不然我送你回医院。"
"不用了。"路书意拒绝,听到隔壁房间老三父母无助的大哭,请求警察一定要抓到杀人凶手的时候,她就明白,活下来的那个人,身上的责任有多么重大。她和家属的心情一样沉重,一样的一刻都不想耽搁,她必须协助警方,找到凶手,不让他们逍遥法外。
做完口供已经是半夜了,路书意因为虚弱,因为贫血,再也撑不住地晕倒了。
她在远方的父母请了假来医院照顾她,修养了三天,路书意就坚持出院。
后来她一直在为捉凶手而奔走。清吧老板和他手下落网后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老三的父母回老家给老三办了葬礼,那一天,全班请了假包了大巴车去参加。路书意她们寝室的两个姑娘抱在一起痛哭,路书意却哭不出来。这些天,她经历了太多,早已把眼泪流干了。
回去之后,吃饭,睡觉,学习,一切照旧。父母帮她申请了德国马德格堡大学的交换生名额,她也没有反对,提交申请表,体检,面试,到最后办理签证和护照,一切都是那么不走心的进行着。
机场告别时,老二抱着她大哭了一场:"你走之后,寝室就剩我和老幺了。"
她也抱她,只是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说,没有人能一直陪你,到最后你会发现,剩下的路,还是得自己走。
她从什么时候弄丢了那个陪她的人呢?
参加老三葬礼前,班长跑来告诉他,江芮已经脱离危险,转入江家安排好的病房里了。后来她也去看过他,只是远远的一眼,通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因为江母安排在门口的保镖根本就不会让她接近江芮。看到了他熟睡的面容,看到了他一旁的心电图有力地波动着,像他那颗安然无恙的心脏,万幸啊。
江母为他办了一年的休学手续,校方同意了。
她不贪心,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她明白,她也不会再纠缠。
只是心里难受,他们的最后,居然连一场好好的告别都没有。
上飞机前,她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然后关机。
她说:
"江芮,我们分手吧。"
飞机起飞,带走了她懵懂无知的时光,带走了他和她相爱的岁月。
尽管对方听不到,她还是想说:
再见了。
两年后。
马德格堡大学毕业典礼在校长克劳斯的讲话后宣告结束,路书意结束了两年在德留学的时光。前天父母联系她,询问她是否回国发展。
回国吗?她还没有考虑好。
来到国外以后,她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关了,申请了MSN账号,换了个只有父母知道的手机号。她用了最任性的方式同过去单方面告别。两年的时光,数不清的泪水,冲淡了很多事,抚平很多伤口。
如今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重新回到过去她生活的地方。
室友雷奥妮还在邀请她去酒吧,说是毕业后全班的聚会。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婉拒了。
回寝室收拾东西的路上,她突然想大一那年,班长承诺毕业要搞一个大新闻。
路书意无奈地笑了笑,她的好奇心,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改变。
在寝室打开电脑,登上了她两年来未曾碰过的QQ,好友申请列表里很多人,大多都过期了,她也懒得去看有没有那个人。
翻看了班上同学许多人的说说,没有发现班长的大动静。失望之后,她打算退出QQ,突然,有人请求添加她为好友,确认了再三,是个陌生人。
这么巧。
阴差阳错的,她点了同意。
对方很快就发来了消息:
嗨,这里是你有故事我有酒传话铺子,有人通过我们给你传一句话。
传话铺子?
她想起了她曾经那段啼笑皆非的姻缘。
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回想过去那么多次,这是第一次能轻松地笑出来。
她回复:什么话?
那边:只有四个字。
她问:四个字?
太想爱你。
传话铺子说,太想爱你。
他们告诉路书意要给她传话的人没有署名,但是非常坚持,传话铺子只好两年来每天都给她发送好友申请,希望她能看到。
因为每个传话铺子都希望所有人都可以说出自己想说的,不留遗憾,让任何事情都有个结果。
传话的人还问她,有什么话需要回复吗。
可路书意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她脑海中只有那四个字:
太想爱你。
看到这四个字,她就想起了一首歌,想起了那个人。他的脸有着独特的魅力,不论过了多久,都深深刻在她脑海里。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她想问他,他还好吗,身体怎么样了,休学了一年后学业是否还顺利,最想问的,是那一句,他们,还回的去吗?
千言万语不如默默不语,良久她回复:不必了,我没什么要说的。
她不曾参与他的那些时光,自然没有权利过问他过得如何。
明知回不去,为何还要问呢?
传话的人说好的,两年了,谢谢他们的支持,做完这最后的一单,传话铺子就要关了。
夜凉如水,雷奥妮打来电话说她们今晚不回来,今夜就她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孤零零的。
路书意掏出了那锁在抽屉里两年的SIM卡,熟练地装进手机里。这个动作,两年里她重复了无数次,每次她都在想,是不是打开手机,就能接到他的来电,那他们会不会就能回到从前。
不能。
她太清楚了,那晚的血,几乎要了他的命,也流干了他们之间的情。如果他没能活着,她将永远也无法原谅没有替他挡下那一刀的自己。
他,也再也不属于她。
无数次她都没有勇气按下开机键,今天,她发了疯一样,想完成这两年来自己的愿望。
开机后是一片静默。没有来电,没有短信。
她输入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在按下拨通键前突然想起雷奥妮问她,那年灯光璀璨,她站在偌大的舞台上,是否注意到了台下那个举着单反,对她一见倾心的少年呢?
答案是肯定的。她不仅注意到了,还认出了他。
是江芮啊。那时她心想。
或许那个男人早就占据了她的心房,从他是拿着单反的少年那一刻起。
按下拨通键,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欧亚两个大洲都是长久的沉默。
"路书意。"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尽管他极力克制,可她还是听到了他声音中的不平静。
"江芮。"她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慌乱城市中 连风都不自由
热闹的街头 就属我最寂寞)
江芮,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路书意,感谢你,教会我什么是爱情
我们参与了彼此的青春 给了彼此一个美好的回忆
只是未来的我们 是否还会有交集?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念头
想要全面占领你的喜怒哀愁
你已征服了我却还不属於我
叫我如何不去猜测你在想什麽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折磨
能否请你不要 不要选择闪躲
只想爱你的我 太想爱你的我
难道只能在迷雾中猜你的轮廓)
那一年,她站在舞台上唱着这首歌,他举着单反记录这个时刻。
对视的那个瞬间,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