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额头上鼓了一个痘，在右边，眉骨向上一公分，并不疼痛，可以说毫无感觉，但我忍不住想去抓挠，我拿镜子，看起来并不大，摸上去尖尖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但看不出来。

我不是长痘痘的皮肤，但也不是经常管理皮肤的人。

第二天上班，蹑手蹑脚防止打扰同租的人醒来，掏出钥匙锁上了大门。租友上夜班，ktv收营员，平日里看不到几次，说租友也只是没有更好的称呼，其实没见过几次。

到办公室门口看见老板的车停在门口，车里没人，心里咯噔一下，还是来得迟了。

进办公室，桌子上新增了两份文件，一是销售部的出差报销单，一是政府文件申报项目的，后者应该是主管放的。放下背包，来不及伸个懒腰，老板走进来，环视一周，看着主管空缺的位置。

我赶忙道：“主管去银行报账了。”

“哦。”老板点点头，在门口停下脚步忽然说：“肖婷，你知道你的额头有个痘吗？”

我不由自主地摸了下右额，鼓起来的地方里面似乎有个硬核，忽然生出迫切的想法，想把它挤破。

处理完一周的报销单，在工作群里说一声进度，已经十一点多了，准备坐一会下班吃饭。

“肖婷，帮我看下我的出差补助报了吗。”办公室门忽然被打开，走来一名男子，polo衫突出了他的啤酒肚，单看长相，倒是敦厚朴实的。

“已经好了，卢经理，麻烦您签个字。”我递给他认领表，从包里找到藏在内侧袋的钥匙打开放零碎现金的抽屉。

卢经理刚签完字，各部门都接到了消息，依次赶了过来，拿完钱正好去食堂吃饭。

送走最后一位同事已经十二点二十了。看了眼手机，四十分钟后继续上班，食堂中午供给比较少，现在去应该也吃不上饭了。

主管上午始终没有出现，叫外卖都拼不了单，只好叫了两份。

手又不自觉地移动到额头上的痘痘上，并没有变大，忙碌时忘记了便算了，一旦想起来便无法控制抓挠的右手，直到外卖小哥敲了办公室的门。

这家沙县的外卖几乎是我上班必备，小哥也不是外卖公司的，店家自己送。他把外卖放在桌子上，说：“你头上有个痘痘，你知道吗？”

拆开外卖的指甲上有一滴血丝。

“而且正在冒血珠，上点药吧。”外卖小哥说完赶着下一家去了。

晚上回去检查额头，痘痘已经破开并且结了红色的血痂。但是按压下去硬核仍在，这个痘痘就消不下去了。

八点多，把中午剩下的一份青椒肉丝饭热了一下，点开电视剧，边吃边看，一顿饭后电视剧好像说一个女子穿越了，穿越后发生了什么呢？明明刚看过就不大记得了。

今天周三，母亲会在九点半打一个电话来。离电话还有半小时，在浴室对着镜子，我又忍不住对付起这个痘痘，血痂被成功抠破，血珠涌了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血珠也破开，滚落了下来，一直到眼珠，停不下来的红色。

“Because I am a shadow shadow shadow”

桌子上的手机响着韩国乐队Beast的曲子，暂时放过了这个痘痘，血珠挂在睫毛上，我接了电话。

“妈。”

“婷婷啊，五一回来过节吗？”

“大概回来吧。”

“上次说的考试，去考了吧。”母亲犹疑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下来。

上周末参加了一场无聊的公务员考试，勉强撑到最后一分钟，答卷不美好，此时电话却可以美好地回答了。“去了。”

“听你小姨讲，五一期间事业单位也在招，回来帮你把名报一下。”

“妈，你们不是有我的照片吗？”上一回也是他们私下报好了才知会我一声。

“你自己的事，自己挑一下职位吧。我们也操不了多久的心。早点睡觉，别熬太晚。”

“好。”

血珠子从睫毛上掉了下来，滴到白色的地砖上，抽出桌子上的纸巾蹲在地上擦干净，我听见咔嗒的声音，似乎是客厅的门被打开了。

有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走进，不断走进……

咔嗒。

又是关门声，隔壁卧室锁门的声音。

夜班的租友回来了。

我继续擦着地砖，仿佛开了某个按键，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状态。

第二天，额头上的痘痘演变成一个丑陋的伤疤。外卖小哥说：“你这是摔了一跤？”

我打开透明的外卖盒盖子，挑一根青椒吃了。“不是。”

主管下午回办公室看到我吃了一惊。

“肖婷，你是跟人打架了吗？额头怎么这么大块的疤？”

她的正红色的口红衬托地皮肤泛黄，忽然杵到我的眼前，控制不住身体往后仰，伸手摸了摸额头，那个疤变成了硬币大小。

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回答，只好说：“没有。”

然而我没办法解释这是一个痘痘演变的，只好闷闷地继续做帐。

晚上回到出租屋，洗脸时无意中看到镜子。

额头上的疤痕翻着粉白，凹凸不平，但已经没有痂了，看起来快要好了，但是整体面积扩散到了半个额头。我拧了把热毛巾敷了一会，皮肤变得粉嫩，但疤痕毫无消退，凹凸成椭圆形，歪着头看这个疤痕，竟像是脸的轮廓。

打开手机看了一点昨天女子穿越的电视剧，隐隐约约睡着了，隔壁传来咔嗒一声，我努力想睁开眼睛，但鼻子以上都如糊住了一般，困意继续袭来，昏昏沉沉地，再一次睡着了。

早晨，额头的痘痘消失了，但我快要迟到，来不及看一眼镜子，但我知道那个疤痕也一并消失了。老板的车停在门口，正熄火。

“李总早！”

我和车里的人打招呼道。

老板解开安全带，抬头随意答了一声，眼神忽然一顿，上上下下一看，问道：“你是哪个办公室的？”

“肖婷啊，快迟到了怎么还不进去。”主管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昨天加班迟了些没把库存现金送去银行，刚去存了。主管早。”

主管换了红色的颜色。我想。

她对我说：“你今天的皮肤真好。”

简宝玉写作群日更打卡第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