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上的翩然裙裾,让我有一瞬间,觉得一生都在浪费光阴。

          我是个画画的, 一直教小孩子画画,平时自己也画几笔。我觉得自己有着过得去的基本基本功,只要是画画,写字啥的拿起什么来?都不会太怵场。

        如今年岁大了,心态已趋于平静,想想辛劳的半生,恍然如梦。如今只想踏实下心来,每画好一条线,就度得一寸光阴。不求有功德,但愿消业障。每天画个画,静个心。

      直到进来翻到了学生收集的几幅敦煌壁画里飞天的摩本白描印刷册页,突然觉得今生可以不画画了,已经有人画的那么好,自己大可以不用再去去浪费光阴,和纸笔了。心头闪过杜尚曾经说过的“别忙了,你从不欠这世界一张画。”原话忘了,大概这个意思。

天衣飞扬满壁风动
天女散花

      那画上的天人 浑身上下零零碎碎数不出几十笔线条,大线十几算多。但是那简单几条线,就能驾起云,呼来风,让我感到自己那些精致繁琐的作品,连东施效颦都谈不上。我不知道,自己以前都学了什么?那些理论技巧,感觉体悟,色彩韵律。在这些简单的线条上,仿佛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就像一个冗长的小品,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戳中人的笑点。而眼前这几副简单的飞天图,兴许只是不起眼的小稿,有仅仅是摩本,它的原作者早已不知何去,哪里都找不到他们的姓名。但这些生动的身影却永远留在月牙河边的壁画上。哪怕是仅占墙壁的一个角落也让人无法忘怀。


        “天衣飞扬,满壁风动”,来形容肯定说的不错,只是形容的很美,但这些飞天是绝世佳作,她的好处,绝不仅是她会优雅的飞动。

        这些画里飞天,身体结构致精准,变形恰到好处,就算是现在精研了解剖学的,美术学院的学生又有几人能做到呢?画里每一根线都是有神的,每根线绝对代表了无数的内容,它准确的显示着人物的衣衫,是绫罗还是锦缎?是薄纱,还是粗麻?线稿中那翩然而起的飘带上已不容任何颜色再落在上面,那会影响人们对他的期待和想象。仿佛仅仅只跟几根线就够了,不要再多画一些什么了,千万不要了,因为已经如此完美。

        线条偶然钝错便轻易地说明了衣服的转折层叠。让这些轻纱软缎包裹在柔逸的躯体之上,让它们生动地飞扬,如果这些“天衣”真的存在于物质世界上,一定不逊色现在商品社会里的任何顶级品牌。必然价格不菲,一纱难求。

        石壁上的原作仿佛也告诉后人,“要好好保护我,别随意修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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