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想过，绍兴居然是一个那么适合怀古的地方。在这之前，我对绍兴的印象只停留在鲁迅，百草园和三味书屋，水乡乌篷船的想象中。
其实，绍兴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从越国古都建都算起，至今已有2500多年的建城史。几千年来，绍兴城名传千古的人可真不少。远的有舜、禹、越王勾践和王羲之，近的有鲁迅、秋瑾、蔡元培，太多太多不胜枚举。
到达绍兴城的时候，正下着小雨。整个城市有点灰蒙蒙的。水乡先以水的另一种姿态迎接了我们。几番周折到了我们预订的酒店，酒店在一条叫做司狱使前的街上，看名字就觉得有种历史感。入住酒店，发现酒店窗户正对着不远的府山公园，山顶上的两座楼阁晚上亮了灯依稀可见。
放下行李，我们决定到仓桥直街走走。仓桥直街被称为“中国遗产活生生的展示地”，河道、民居、石板路是它的特色。河道上多条传统古老石板桥，河道两旁以水乡民居为主，大多建于清末民初，充满了绍兴的传统和民俗风情。
雨不大，湿润的石板路充满了诗意。虽然是冬天，墙角边却攀爬着绿油油的藤蔓，让人觉得有一种别样的生机。街巷很小，我也想在这样飘着细雨的小巷，逢着一个结着丁香愁结的姑娘了，或许，我可以做那样一个姑娘？成为某人诗里永恒的形象？
可惜现实有点残忍，当我们走过还算文艺的小街，绕到河道旁，我们走的那条石板桥正是宝珠桥，河边柳树依依，岸边仿古的建筑也非常古色古香，只是，河水居然是暗绿色的，有点发臭。后来我们走过很多条桥，都是这样。这种像烂淤泥的腐败的味道生生地夺走了我们怀古的诗意。
是的，仓桥直街有它原始而淳朴的美，它是那么的原汁原味，商业化的味道很淡。可是，也许正是由于没有商业化的投入和收入，政府没有大量的资金去治理河道，而河边居民每天制造的生活污水也许根本没经过什么处理就直接排入河中，因此也就没法根除那种臭味了。这真是一个矛盾。
第二天清晨，还是下着雨，我们从酒店往左拐走了不到30米，穿过一条叫做府山直街的小街，就到了府山公园门口。府山直街是一个早市街，街不大，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几乎每家每户都在门前支起一个摊位，主要是卖各类水果蔬菜，还有鱼虾以及各类肉食。来买东西的多数都是大爷大妈，也有不少家庭主妇。我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看到了当年这里如“清明上河图”中所描绘的那般繁华，俗世的热闹，隔着千年的岁月传递而来。
府山是范蠡所筑山阴小城的核心，越王勾践在此为王宫19年，后来的五代吴越王也在山上建王宫。整座山文物古迹众多。在这个风雨萧瑟的初冬，游人如此稀少，正适合我们沿着山道一路怀古上去。
我们去得太早，没被划入免费公园的越王台还紧锁大门，我们决定下山的时候再去瞻仰一番。
府山又名种山，因为越大夫文种就葬于此山。想当年越王勾践困于会稽山上的时候，是文种献良计，后来又与范蠡合作辅助越王，才使越国能有机会重新振作，一举灭吴。只是当范蠡懂得功成身退泛舟于江湖，享受陶朱公的富贵时，不听范蠡劝告而继续留在越国的文种最终却被越王赐死，令人唏嘘不已。
文种墓就在府山南麓。寒雨以及地上的黄叶增添了它的凄凉。多少年了，它曾被毁于一旦，现在重建的墓呈圆形，东北向。相信到此悼念他的人也不会很多。作为辅助越国灭吴的重要功臣，他的杰出智慧还是应该得到后人的肯定的。
顺着文种墓前的小路往上走没多久就可以看到摩崖题刻。据说自唐代就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在此题刻，只不过历史的风烟弥漫，许多摩崖题刻已模糊不清甚至化为尘土了，看得比较清楚的只剩“动静乐寿”几个大字。不过恰恰是这几个最简单的大字值得人们思索吧？
从摩崖题刻继续往上走数十米，就是府山的最高点，也即是飞翼楼的所在地了。历史上的飞翼楼据说是勾践下令让范蠡所建，相当于今天的军事瞭望塔。现在飞翼楼四周树木葱茏，环境十分清幽，不少爬山到此锻炼的人在楼前打起了太极拳。
想当年范蠡登上飞翼楼观察敌情，然后指点江山的情景，已经离现在两千多年了。历史的天空早就变幻过无数次云彩。飞翼楼也曾一度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只有楼前的芳草青碧一如当年。
离飞翼楼没多远的地方也有一座明清风格的楼阁蓬莱阁。飞檐翘角，耸立在山顶。楼前的平台上依旧不少当地人在晨练。据说府山上还有为纪念秋瑾而命名的风雨亭和安葬解放浙江渡海作战和剿匪战斗中英勇献身的烈士尸骨的烈士墓地，我们没有看到。
下山的时候，我们买了门票去瞻仰越王台和越王殿。越王台是后人为缅怀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复国雪耻而建，在历史上曾屡建屡毁，在1939年更是被日军炸毁。现在我们所见到的越王台是1980年重建的，不过下部分的基座还是宋代建筑的遗址。越王台非常气派。因为要收费，所以本地人基本不去，我们20块钱包了一个场地，特别幽静，特别空旷，静静地走在越王台的每一个角落，绿色的藤蔓爬满了宫墙，充满了历史感。
越王殿依山而建，要登上高高的台阶才能抵达。殿里悬挂着勾践灭吴的一些历史画面。突然想起李白的“越中览古”诗，“越王勾践破吴归，战士还家尽锦衣。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唯有鹧鸪飞”。人世几回伤往事？江山依旧，宫殿如昨，帝王将相安在？战士宫女安在？在这个初冬的早晨，只有漫天飞舞的黄叶和两个没有刻意访古的人儿，到此地感受远古的繁华和寂寞。
从越王台下来，我们的绍兴怀古之旅还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