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诚〈孟子〉学习笔记16梁惠王章句下3》
今天是丙申年乙未月癸丑日，六月廿七，2016年7月30日星期六。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太王事獯鬻，勾践事吴。＂】
齐宣王问：＂请问与邻国相交有什么原则和方法吗？＂
孟子答道：＂有。一种是仁者之道，一种是智者之道。仁者能以大事小，就是以大国之强却能放下身段服事小国，历史上，有商汤服事葛伯，文王服事昆夷的典故。
这是说，仁者的心，宽洪且充满同情而无计较大小强弱的小心眼儿，所以，小国虽有不恭不敬的时候，但他能以大事小，尽力抚慰，包容对方，不与计较。
智者能以小事大，就是以小国的身份服事大国，历史上，周太王服事獯鬻（音熏育，Xun1yu4），勾践服事夫差的典故。
这是说，智者明义理，识时势，他能以小事大，尽其恭顺之道。
【＂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孟子说：＂以大事小或是以小事大，都有一个前提是天。以大事小，是乐天；以小事大，是畏天。
仁者忘其势在己，他不以势压人，而是诚心爱人，这是有优容的大度，自然合理，所以叫做乐天；智者顺其势在人，他能安分自守，这是秉持敬慎的态度，不敢违理，所以叫做畏天。
仁者乐天，他的心无所不包，无所不容，这是保天下的气象；智者畏天，节制谨慎，不敢放肆纵逸，这是保一国的规模。
《诗经》上说：人能畏上天之威严，恭敬常生，因此谨慎小心，自然安定太平。
【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
齐宣王说：＂您的话真高明啊！不过，我有个毛病，就是好勇逞强，恐怕做不到恤小事大啊！＂
孟子说：＂那么，请您不要喜爱小勇吧。什么叫小勇呢？有的人动不动就手按在剑上，怒目而视，嚷嚷说：谁敢与我为敌。这只是匹夫之勇，血气之勇，只能与个把人较量，哪儿值得好之呢？如果您要好勇逞强，也请好那高贵的大勇！什么是高贵的大勇呢？义理所发怒，是为大勇。这样的大勇之怒，其效果是气慑万人，威加一世！
商纣王不仅口才好而且武艺好同时还是大力士，他能一个人格杀野兽；楚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举鼎拔山，崇尚血气之勇，终为刘邦所灭。
【《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诗经》上说：＂文王勃然震怒，整顿军队到前方，制止侵略莒国的敌人，增强周国的威望，以答天下仰望之心。＂这是文王的勇。他的大勇，能够使威仪遍布天下，使得四方诸侯，强不敢凌弱，众不敢欺寡，使天下百姓，因他的大勇而得安定。这个勇，是大勇。
【《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书经》上说：＂上天降生了芸芸众生，降生了以仁德治世、引领百姓的明君，也降生了道师，这些明君道师的责任，是秉承天命，替天行道，爱护人民。因此，四方之大，有罪无罪，都由我负责。普天之下，何人敢超越他的本分胡作妄为？当时有一个纣王在世间横行，武王便认为这是奇耻大辱。这是武王的大勇。武王也效仿文王，一怒而令天下之民得以安宁。这样的勇，是大勇。＂
【＂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
＂看那文王武王的大勇，四个字：除暴安民。如今，您若效仿他们的大勇之怒，一怒而使天下的人民都得到安宁，那么，天下的人民惟恐大王不好勇呢。＂
这一章，前段论仁智，强调事大恤小；后段论大勇，强调除暴安民。前后矛盾吗？原则不统一吗？内在一致：仁者虽能恤小，绝不允养乱以残民；智者虽能事大，必然立志自强以立国。大勇，包含于仁智之中，方为大勇；仁智，含容大勇，方为仁智。
【学习参考书目】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著
《张居正讲解＜孟子＞》张居正著
《读四书大全说》王夫之著
《孟子正义》焦循著
《孟子译注》杨伯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