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上班,又是脚不沾地的一天。早晨请了两小时假,原想着能喘口气,哪晓得下午的活儿全堆在那儿候着我,像是约好了似的。晚班的人还没来,我只好催着他赶紧回家——儿子已经自个儿放学到了家,正对着电脑听老师讲课。两门课撞在一块儿,耳朵哪里分得开?只好先填一门,另一门且等着“有空”再说。可这“有空”是什么时候?连作文都还晾着没写呢。
这几日心里燥,脸上、头上冒出一片痘子,红红肿肿的,像是土地里憋不住的芽,硬要钻出来透气。想来是急出来的。新工作总得有个适应期,可前几日听人说,这会计的位子,一年里换了好几个人。我一听,心里便沉了沉:若是个轻省活儿,何至于人来人往像赶集?今日碰见先前那位会计,忍不住问他:“做得好好的,怎么走了?”他笑笑,只说:“想找个稳当的。”这话说得轻,落在我耳朵里却重——难道这活儿不稳当?
我们这些普通人过日子,就像赶一场没完没了的集。早晨眼睛还没睁开,脚已经下了地,烧水、煮饭、催孩子穿衣吃饭,自己胡乱扒两口,便匆匆往单位赶。单位里的事更不由人,账本上的数字密密麻麻,差一分钱都得翻个底朝天。老板要报表,同事要核对,电话一个接一个,像是约好了不让人喘气。
儿子倒是省心,放学自个儿回家,在家自己看书呢。
照镜子时,瞧见脸上星星点点的痘,便知道这几日又上火了。新工作像块生铁,得慢慢磨,磨久了才能顺手。可人哪有那么多耐心?账目不能错,报表不能迟,老板的脸色不能不看。前头走了那么多人,自然有走的道理。今日问那离职的会计,他说“想稳当”,可天底下哪有真正的稳当?
不过是这山望着那山高,那山又嫌这山陡。人总以为换个地方便能安稳,可活计还是活计,烦恼还是烦恼。就像我,眼下觉得这会计的活儿磨人,可若真换了别的,未必就轻松。日子总是一地鸡毛,扫了又落,落了又扫。
忙忙碌碌,慌慌张张,这便是寻常人的日子。工作上的压力,家里的琐碎,脸上的痘,心里的火,一样也逃不掉。可逃不掉又如何?该做的还得做,该扛的还得扛。前头的会计说“想稳当”,可活在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稳当?不过是今日愁今日,明日愁明日,一步一步往前走罢了。
日子像街边炸糍粑的油锅,滚烫、喧闹,却也飘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