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流年
生命的列车,一站有一站的风光,沿着时光的铁轨向前,从不停歇。窗外的风景正像被风拉快了速度的胶片,山川湖海在晨雾里退成淡影,春花与冬雪在玻璃上叠成模糊的流光,连四季更迭都成了转瞬即逝的画面。
车厢里总有人带着初遇的雀跃上车,背包里塞满憧憬;也总有人揣着未竟的遗憾离开,座椅上飘着半句没说完的话。他们的名字像被列车扬起的落叶,散在记忆的站台上,风一吹,就再难拼凑出完整的模样。
我们这些继续乘坐的人,想把同行人的笑靥框成永恒,甚至想拽住那些同频者的衣角不让他们走。可列车门总会准时关上,人一旦下了车,便成了窗外的风景——眼不见时,心会慢慢淡去。时间,这位沉默的售票员,自会帮我们筛出真正该留在生命里的人。这列车只朝前方开,从不会为谁的追忆倒回半分。
世间万物,来去都有定好的时辰。月台的广播一遍遍响,像在提醒每一位乘客:“人生各有渡口,各有归舟。”没有一朵花能永远开在枝头,也没有谁的青春能绕过岁月的沧桑。当列车缓缓停稳,不管手里的故事有没有讲完,我们都得整理好行装,一步一步走下车。
既然都是彼此的过客,便学着把不期而遇的温暖妥帖收好——是邻座递来的那杯热开水,是寒夜里共盖的那片薄毯;也试着接纳不辞而别的仓促——是转身时没说出口的“再见”,是车窗里渐渐变小的身影。
那些曾并肩看风景的人,或许某个不经意的回眸间,才发现他们鬓角已落了霜雪。我们总以为重逢是贴在车票上的约定,却没察觉下一站的白发苍苍,原是命运早藏在风里的伏笔。手里的车票叠了又叠,皱痕里都是我们认真活过的“人事”;而列车奔向的远方,藏着谁也猜不透的“天命”。
或许,生命的真谛就藏在这趟旅程里:学会和窗外流逝的风景和解,不必为错过的晚霞叹息;把相逢时的惊喜酿成酒,留到某个寒夜慢慢品;将离别时的苦涩谱成歌,下次唱起时,便多了几分从容。
待到白发苍苍,若能在某座站台再遇见,皱纹里裹着的该不是遗憾,而是时光馈赠的礼物——证明我们曾那样热烈地爱过、笑过,也那样温柔地别过、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