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猫(四)

他把偶尔用手机拍下的一张白猫的照片洗了出来,拿着寻猫启事到处张贴,拿着它四处询问。周围各个小区、工地、餐厅、花坛、树丛都找遍了。一个餐厅老板说:十有八九被当作兔子肉吃了,时下流行吃兔肉火锅。

一连二周,都没有找到它。白猫丢了,永远没有它了。白猫走了,去了一个他再也没法和它嬉闹和它相依为伴的世界了。

寻找白猫的那段时间,那些和他讨论过白猫的熟人对他说:找不着就算了,又不是个孩子,不值得花费那么大的力气。

其实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真就象重新体验失去一个孩子的疼痛。记得十年前刚办离婚时那会儿,也是这样只要想到和女儿从此千里相隔,真就是觉得心肝都撕扯了。那时才体会到---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十年后,已陌生的心头肉把白猫带进他孤独寂寞的心上。不曾想,几个月后需要再给自已的心做一次手术,割掉一小块,曾让他温暖让他牵挂让他充实的一小块。

春节到了,他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在这个普天同庆的团聚的日子里,他关掉了手机, 因为他知道没有什么重要的人会想到他。仅有的二三个朋友近年来各忙各的渐行渐远,同事本就是泛泛之交,父母早已过逝,他知道前妻不会给他电话,女儿不会给他电话······

挨过了春节,真就有春天的气息了,风已经柔和起来。公司分派一个学习进修机会,为期一个月。走之前,他将白猫的床收起来,塞见杂物间,他想他再也不会用到了,他再也不会养猫了。

进修生活并没有他相像中那么没意思。五十多个各怀故事的人突然脱离原来的生活轨道,集中在一起,使这个空间很热闹充满生机。他一粒五十岁风干太久的豆子,虽然没有被这个氛围泡开,但也柔软了不少。他变得爱回忆了,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在课堂上他常陷入往事的回忆中,想起他的这一生,很多似乎遗忘的过往都突然变得空前的鲜活起来。

他想到女儿,女儿肯定不知道她五十岁的父亲此时和她一样在同一个城市。如果白猫还在该有多好啊,如果它在带着它来上课,这样就有了邀请女儿见面的理由和借口了。让她看看爸爸对她的拜托有多么重视。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他始终没有鼓起去看望女儿的勇气。他不知道和一个不需要他、已经把他当陌生人的女儿谈些什么,她可能会把他的出现当作一种打扰。他这样想着离开了女儿生活的城市,按期返回。

回到家,他发现自已跌进了比以往更孤独的孤独里,更寂寞的寂寞里··········· 他躺在沙发上,半咪起眼睛,思绪游动,孤魂野鬼似的飘来飘去,恍恍惚惚中好似在遥远的地方又听到女儿清脆的一声声的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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