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虹口区的多伦路,是一条沪上人文风情街,与周边繁华喧闹的氛围不一样,它闹中取静,文化氛围浓厚。石板铺就的路面两旁是各式花园洋楼和雅商字号,再现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老上海的万种风情。我漫步在这条街上,路过一家书店,随手翻看了叶辛的《孽债》,那是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上海的一段故事,我在这个地方结识这本书实属缘份,于是我读了下去。
故事由5个来自西双版纳的孩子引起,他们是当年几个上海知青在插队云南时所生的孩子,大返城时他们丢下自己的孩子和配偶回到了上海,组建了新家庭。当孩子们长大后,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跑到上海来寻找亲生父亲和母亲。叶辛老先生将这本书命名为《孽债》再合适不过了,这两个字精确地表达了那个时代那个社会背景下那一代人所经历的事情,真真地可以感叹为辈人辈事!我一个八零后,未曾经历过那个时代,不敢用过多的笔墨和口水去评价那些事情,可我却很喜欢书中的一个人,她叫凌杉杉。
凌杉杉是梁曼诚的妻子,她在书中并非主角,也很容易被人忽略,但仔细品读却发现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如果把她抽离出来单独审视,她再平凡不过,但是放在书中与其他几个女人一作对比,就不难发现她的美好了。
她坚强乐观。
她和梁曼诚住的地方是一个憋屈得只有九点七平米的亭子间,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母亲作为嫁妆送给她的衣柜、一张集全家人一起吃饭、女儿梁思云写作业和招待客人喝茶叙事等多功能于一体的桌子,除此再无多余的空间,洗浴和烹饪都在公共区域,一家三口也只能挤在一张床上。凌杉杉长得精灵可爱,是个通情达理,豁达大度的女人,看上梁曼诚,也是看中他为人本分老实,干活勤快,也算有本领,有担当,对自己贴心贴肺,嘘寒问暖。用她的话讲,“别人有的彩电、洗衣机,我们一样一样地攒,一样一样地添置,总归是有的,我要的是你这个人。”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生命,书中的杨绍荃,回到上海后被原配丈夫抛弃,后又嫁给程锦泉这个在日本做生意的商人,整日独守空房;俞乐吟,嫁给自己并不钟意但非常有钱的暴发户马超俊,婚后忍受丈夫的数次出轨,甚至带女人回家过夜。她们一个住在装修考究、拥有日式家具的宽敞公寓里,一个住在豪华的花园别墅洋房内,物质无忧,生活糜烂,在她们身上看不到任何正面的品格,凌杉杉本来也可以通过选择更好的婚姻来决定自己的第二人生,但是她没有。在如今男婚女嫁大谈特谈房子车子票子的时候,凌杉杉这种有情饮水饱、夫妻同奋斗的情怀实属难得,多少让人看到了些人情味。后来,梁曼诚在西双版纳生的儿子梁思凡遭遇车祸下身瘫痪,后半生只能坐在轮椅上,这个噩耗对于全书中经济条件最差的梁家来讲,无疑是晴天霹雳,但是凌杉杉硬是用她柔弱有力的肩膀撑起了亭子间里的温暖,给了梁思凡这个并非自己所出的儿子无微不至的母爱。一个人的内心是善良的,她与任何人都是为善的;一个人的意志是坚强的,她的生活里总自带阳光的;一个人的本性是乐观的,那么任何困难都是打不倒她的,凌杉杉就是这么一个人!
她对婚姻忠贞。
叶辛在书中一共刻画了4个上海女人,安永辉的生母杨绍荃,沈若尘后来的妻子梅云清,盛天华的生母俞乐吟和凌杉杉本人。其他3人都对婚姻不忠,婚后出轨,只有凌杉杉对爱情对婚姻矢志不渝。最有可比性的是梅云清,她和凌杉杉有着不相上下的美貌,艳丽不妖冶,性感不风骚,同时兼具善良和温柔的秉性,是男人理想的婚配对象。也同样的,在梅云清要面对丈夫沈若尘和他在版纳的前妻韦秋月所生的女儿沈美霞的同时,凌杉杉要接受的是丈夫梁曼诚和前妻罗秀竹所生的儿子梁思凡,作为女人,她们在感情上当然是无法接受的,也都发出了各自对丈夫的抱怨和痛恨,梅云清选择了出轨去报复沈若尘,而凌杉杉并没有,对婚姻对爱情从一而终,这样的一个人在整部小说中,再无二人。去云南插队落户的知青们,在同当地的男人或者女人相恋通婚后,因为大返城,因为对上海的繁华无法抵抗,纷纷选择了离婚,抛弃结发的妻子和丈夫以及亲生骨肉。纵使因为时代背景的无奈,纵使辈人辈事,但是抛妻弃子终归有违常情;再说那些知青们回城后组建的新家庭的对象们,她们或因为婚姻不幸或因为一己私欲,有的甚至只是不甘寂寞而婚后出轨,让人很是无语。
既然是孽债,就会有很多即时的无奈,那些人性中真实存在的东西,自私、嫉妒、欲望都被叶老先生诠注于笔下,娓娓道来,让读者的视野更加立体,我不敢枉测叶老的用意,许是无意,许是有意安排之,这么一个凌杉杉存在在整个小说中,很难一下子察觉,细细品味后,才能读出她独立的人格魅力。合上书本我看着来往的稀疏人群,在上海的多伦路上,努力地寻找着凌杉杉的身影,也许鲜少,也许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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