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绘的绘画天赋正是应了她的名字，可谓：为绘画而生。
小绘的爷爷有一家画像馆，是为人画头像的店铺，坐落在橘香小巷最繁华的地带。
小绘总是望着人来人往，嘈杂的大街对爷爷说：
“爷爷，这么吵，您怎么画画呀？”
每每小绘这样对爷爷说，爷爷就摆出那张笑起来满是皱纹的脸：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即使，小绘并不明白这诗的含义，但她对爷爷很是敬佩。
小绘坐在木门槛儿上，头靠在门木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小巷。
她想：长大后是像爷爷一样，为人画画？还是去开零食店？或者........去外面的世界？
小绘的思绪飘忽起来，她向往，她很渴望。
爷爷突然哼起了小曲儿，是她喜欢的戏曲歌。她转头望向爷爷，爷爷还是在用心的绘画。
看着看着，泪珠子就流了下来，小绘赶紧别过脸去。
不能离开！不能离开！她在心里默念。
2
已经满是纸团的垃圾篓，此时又进了一球。
刘画对绘画的痴迷是无人可代的，念书带着画板，出游带着画板，连睡觉画板也要放在床头。
刘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画笔量着夹在画板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了是一个女人。无论如何，画得不能使他满意。
“整天呆在房间，你要真想画好，就多出去走走。”
父亲每次都这样对刘画说，但这次终于强逼着他出了家门。
刘画把照片塞入口袋，轻哼了一声。
他走在大街上，手臂夹着画板。
“陈大爷画像馆”
刘画念完门匾上的大字后，刘画走了进去。
3
门口风铃一响，陈大爷抬头一看。
“小伙子，随便看看，有需要就叫我一声。”
话音未落，便又对着电脑里的照片，开始画画。
很显然，刘画内心的激动流露在脸上。在这一带呆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画像馆。
刘画环视周围，虽然画馆不大，但画作饱满，充满着复古的气息。刘画的第一感觉就是：我喜欢这里。
“陈大爷，您这里是画人像的对吗？”
陈大爷推了推老花镜，笑着看着刘画说：
“是呀！小伙子，这店开了快三十年了。”
说罢，陈大爷注意到了刘画手臂夹着的画板。
“小伙子，也是画画的？”
刘画随着陈大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画板上。
“哈哈，大爷见笑了，爱好而已！和您画的可没法儿比。”
“年轻人，有梦想。像我老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来接手。”
“您的儿女也许有她们更喜欢做的事！”
陈大爷没有再说接下去了，而是说：
“以后，要画人像可以来找我。”
刘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识相的离开了。
他在买小吃付钱时，从口袋里掏出了零钱和一张照片，正是出门时塞入口袋的那张。他看着那张照片，又往橘香小巷走去。
4
风铃响起。
“欢迎光临！”
“陈大爷在吗？”
“他刚离开，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是他的孙女。”
刘画从口袋拿出那张照片，放在桌子上递给小绘。
“画这张！”
小绘听得出他满心期待的口吻，可这张照片把她吓得不轻。
“这张照片从哪里来的？”
刘画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着她。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好看！”
小绘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觉得她好看就拿来画画了。”
刘画的回答很轻快，可小绘的心里在排山倒海。
“你只有这一张吧？”
“嗯，对。”
“好，三天后来拿吧。”
刘画离开了画馆。
“刚刚是谁呀？有什么事吗？”
小绘把照片放在塞入口袋。
“没事，爷爷。”
没事？没事才怪呢！小绘是这样想的。
小绘知道这张照片，爷爷说小萍只拍过这一张照片。
她抚摸着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爷爷的女儿。十几年前，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过，爷爷怎么也找不到他。爷爷从来不提起她，与她断了关系。
爷爷有两个孩子，小绘正是爷爷儿子的女儿。
这张照片一定不能让爷爷看见。
小绘打开画纸，开始描绘。
5
3天后，刘画如约而至。
因为害怕被爷爷看见，小绘一整天都盯着窗外。
小绘把画交到刘画手上，刘画刚想打开看，便被小绘请了出去。
“这次不行，你要是喜欢画画，以后可以常来。”
刘画在门口打开了这幅画像，惊叹不已。
“陈大爷画的真好！”
之后，刘画常常光顾画馆。
再之后，他们恋爱了。
“小绘，刘画，是注定在一起的呀！”
每当刘画来画馆吃饭时，爷爷便会这样说。
小绘露出羞涩的笑容。
陈大爷让刘画看存在电脑里，他帮别人画过的画
刘画惊叹之余，却没有找到之前让让陈大爷画的那张片上的女人。
“小绘，爷爷所有画过的画，都在电脑里吗？”
小绘刚想给予肯定回复，突然一张照片闪过脑海，是那个女人。
“爷爷年纪大了，也许有些画过的人像，忘记存在电脑里了吧。”
小绘一本正经地说着谎话，她清楚的知道爷爷的细心程度。
“哦。”
刘画轻轻地回答。
6
这天，小绘和陈大爷收好当铺。
小绘回到楼上准备睡觉，听见爷爷上楼的声音，便去搀扶他，送她回房。
“小绘呀，先去你的房间。”
小绘按照爷爷的指示，扶着他在床边坐下。
“小绘，爷爷有话和你说。”
果不其然，今天的爷爷没有往常一样的笑着，卧室里充满着严肃的气氛。
“爷爷，您说，我听着呢。”
爷爷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小绘。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样子。”
小绘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
“我当时听朋友说看见小萍在城北那一带，我便去那边找。没有找到她，但是我看见了你，是在孤儿院里。
我的儿媳妇因为难产，死在了产房里，连同孩子一起。儿子每天以泪洗面，知道看见了你。
小绘呀！爷爷和“爸爸”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你就是爷爷的孙女，爸爸的女儿。
你已经工作了，我想你也该知道了。你要记住，你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小绘泣不成声，爷爷的手抚摸她的头。
爷爷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个铁盒子。铁盒被层层塑料袋包住，像是没有打开过的样子。
“孤儿院说，他们看见你时，这个盒子在你身边，想必是你生母给你的。我没有打开过，现在把它给你。”
小绘接过盒子。
“爷爷，我想去找刘画。”
爷爷知道无论说什么也安慰不了她。
“去吧。”
在离开橘香小巷去刘画家的路上，小绘在路边停下。昏暗的路灯下，她打开了那个盒子。
我知道我没有任何资格和你说话，但还是希望你能被好的人家收养，妈妈对不起你。
信纸上，用黑笔写着别扭的字。
小绘的眼泪不断地涌出。
夜风吹起小绘没有拿稳的信纸，在空中盘旋，又落下。
小绘捡起时，信纸的反面朝上。
！
信的背面粘着一张照片。
是那个女人。
7
“小绘，你来了吗？”
话音刚落，酒店房门的铃声便响起。
刘画按照小绘的要求，定了酒店房门。
他们用身体上的安慰代替了语言上的安慰。
彼此献出了自己的初夜。
凌晨时分，小绘坐在窗台上，刘画轻轻走到她身后，抱住她。
“小绘，其实我的身世也没好到哪去。”
小绘转头看向刘画。
“我的母亲......”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没有母亲，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和别的男人跑了。”
小绘用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那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她们从窗台转移到了床上。
“我想她的时候，就看看她的照片。”
他们的身体相互纠缠。
“她，漂亮吗？”
“你见过的，那张照片。”
双方交缠的身体，一方停了下来。
“你第一次给我画的那张照片？
是你，妈...妈？”
小绘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肯定答案。
8
陈大爷帮小绘收拾桌子时，一张照片掉了下来。
陈大爷拾起，双手止不住的颤颤发抖。
这个人。
随着照片掉下来的还有一张纸，纸上的内容正是，那张照片。
陈大爷把那张照片扫描入电脑，摊开画纸。墨水还未渲染画纸时，画纸已被泪水浸湿。
“小萍呀！”
9
小绘把自己关在浴室，不断地把水龙头喷出的水，洒在脸上。
冰凉的水告诉她这并不是幻觉。
刘画掀开被子，被子碰到了小绘的包。包里的东西洒落一地。
他打开那个铁盒子。
一会后，红着眼抬起了头。
他们到底该互称对方，恋人。
还是，兄妹？
10
刘画和小绘站在画馆门口，画馆里还点着暖黄色的灯。
他们抬头望去，爷爷正在画画。
一笔一画认真地画着，他的女儿。
一心一意仔细地描绘着，他们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