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河:第三十话

第三十话


再会(中)

我站立起身体,之前的紧张感忽然在这一刻上升到了极限。急速跳动的脏器与上升的肾上腺在告诉我,这并不是惧怕,而是来源于某种无可言状的兴奋。会再次见到吗?那个幕后之人。

一行人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大概已经知道了在这块瓷砖之下,或许的确会藏匿有秦燕。夜色渐浓,起初淡淡的星光早已被蒙上了一层雾气,眺望之间偶尔还会有几丝微凉的寒意袭面而来。我拨弄了下有些凌乱的刘海,又转身和大家讨论接下来该如何潜入这瓷砖之下。

想来可笑,我们这样活生生的四个人民警察,却只能通过潜袭的方式进入其中。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事,孙邈给的教训实在让我们鲁莽不起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是我们不想看到的结局。

“这种问题,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小邓,你看看我们该怎么进入?”我与余下三人一起伏下身体,询问道比我更为专业的邓柯。

显然是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邓柯没有上一次的脱口而出,他示意我再等等,他将双手在瓷砖上不停地探索式的游离,指尖仔细的碰触着每一道合缝处。我们就这样安静的等待着,期待邓柯能够带给我们好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邓柯忽的目光如炬,倏然间像一颗突然拔地而起的大树,站立了起来,又沿着平行视角打探着周遭的布局。看来邓柯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打探了一阵后,他竟直直的朝着死胡同的街灯处走去,我有些不解的跟了上去,小声在他耳边嘟囔着:“怎么了?这个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邓柯拍了拍灯管,笑着说道:“我刚刚看了看那个被嵌在地面的方形瓷砖,发现了几处奇怪的地方。”

“噢?你快说说。”得知邓柯有意外发现,我赶紧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指着头顶上方的乳白色灯体说道:“首先这个路灯的法兰盘的铆法很奇怪,一般我们在进行加固的时候,会选择顺时针拧紧,而这片片区域所有的都是逆时针加封。”

“这样有何不妥吗?”我不解的问道。

邓柯没有顺过我的话茬,他移下身体,拾起一枚石子,猛地朝着法兰盘的方向砸了过去,而那法兰盘似乎看起来极其脆弱,应声便落了下来。

邓柯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破坏公共设施,我有些生气,便怒道:“你干啥呢?”

他俯下身子,捡起那刚刚被击落的法兰盘,说道:“哈哈,我可不是故意的。不过这不是重点啦,你看看这个是不是逆向旋转的。”

也不知邓柯为何极力验证自己的观点,我接过有些磕痕的法兰盘,顺着那一颗残余的螺丝钉看去,果不其然,这个路灯的法兰盘确是反方向旋转上去的,我又将其握紧,沿着逆向的轨迹开始往下拧,不出意外的,一下就把那颗残余的螺丝给拔了出来。

按照一般的设计方法,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那么这样做......。

“对,这样设计明显是有意而为之的。方便整块法兰盘以及整个灯具的拆解。”邓柯补过来一句话,而他的意思也正是我想表达的。

“而且......。”旋即,邓柯停顿半句,又冲我指了指灯杆,这灯杆看上去似乎比平日里我们看到的长度短上一截,一般的长度约为1.5米到2米之间,而眼前这个灯杆目测的话也就不足1米的长度。而且,路灯的标准一般是依旧国家制定,不会有例外情况。

“所以,我很好奇,虽说这片区域是富人区吧,但是不可能全都修建成违章建筑吧,这路灯的结构与长度真的很奇怪。”

我默不作声,小踱了几步,蹲在了路灯下的预埋件处,咦!下面居然有一大抔泥土,从观看来看属于黄泥的质地,揉摸上去犹如颜料不易下色,邓柯也被我的意外发现吸引过来了。

这泥土出现在这倒也并不稀奇,也许前些时日,地表的土质层被水冲刷而成,不过根据这泥土反馈到的信息来看,这泥土是几日前的新泥。

“这是新泥啊。”邓柯也感觉到了异样。既然是新泥无误,那么这片区域,前些日子便已经有人提前动了手脚。而那背后捣鬼之人,毫无疑问便是那个我们一直在追寻的那个幕后之人。

真是可怕的家伙。看来那个幕后之人早已算好了秦燕这条线路兴许会暴露他的踪迹,便将这片区域的路灯重新设计了一番,而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改动,其实极有可能便是打开那块瓷砖的钥匙。

我又转身看了看依旧在瓷砖处研究的另外两个同事,从他们的动作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那现在怎么办,组长。”邓柯看着我,等待着我下一步的指示。既然这路灯是钥匙的话,那么玄机必定就掩藏在这里面。我计上心头,拍了下这已快被我们毁灭殆尽的路灯,先把上部结构完全毁掉,然后再看看这下面还有什么把戏。

“可是路灯是公共设施,这样弄的话......。”

邓柯显然是有所顾虑,不过在进入这片区域之前我便与当地政府打过招呼,即使这个路灯破坏了,后期也会妥善修缮完璧,同邓柯解释好之后,我们便开始行动了。

为了防止路灯电源因突然破坏而漏电,我让在另一旁的同事先切断了分路电源,这样我们便可以大施拳脚了。很快,在我们的联合之下,这个路灯的所有连接件都被我们一一拆解了下来,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找到那把可以解开那块瓷砖之下奥秘的钥匙。

所有的构件都被我们平摆在了路面上,我们一件一件的筛选,希望这些能够带给我们破解的方法。正在我仔细验视这些零部件时,在法兰盘的又一个小发现引起了我的高度注意。

那个法兰盘上面的纹路竟与远处的那块瓷砖完全一致。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法兰盘与瓷砖是某种联动机关吗?依据这种思路推演的话,联动机关之间必然会有一个开启按钮,而路灯与瓷砖之间的距离恰好便是能够操控的范围,若再远一点,那么便无法启动了。

“咱们试试把这路灯下的黄泥,刨除看看,兴许下面有收获。”我叫过正在低头研究的邓柯。

由于缺乏工具,我们便只能就地取材,从一旁的绿圃里寻了几块石片,一时间,我们二人好像回到了远古时代。随着我们挖掘的深入,路灯下的黄泥开始逐渐减少,已经依稀可以看见路基的状态了,而我们的两侧也堆积了两座小的山堆。

不过,意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我们将路灯下的黄泥都清理殆尽,也没有发现任何长得像开关的东西。也许是看到这么久的付出还是没有得到半点效果,我带了点情绪将手中早已满是淤泥的石片扔了出去。

也许,上帝是最爱开玩笑的人,在我刚刚扔出去石片的一瞬间,我猛然听到了一点带有金属物敲击的声音。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定,我撇过头去,问道邓柯:“你刚刚听见了吗?金属物的敲击声。”

邓柯点头,看样子他也感觉到了那个声音。按理说,这一片区域大多是水泥与土泥的组成,不应该发出那么清脆与锐利的金属碰撞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也许在那不远处的绿圃内隐藏着我们渴盼找寻到的东西呢。怀揣着这样一份想法,我和邓柯便静静地朝着绿圃深处靠近。靠拢后,我很快便发现了那块石片的着陆之地。我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情绪,使劲将那些围在身旁的植物捋向了后侧,为了不破坏可能埋有机关的土质层,我尽量偏斜着身体,将身体的重量移向了其他的地方。

我拨弄开石片,接着又小心翼翼的手作扇状,控制着节奏将覆盖之上的黄泥慢慢的向周边推去,随着不断地移除,这块不足一尺见方的小地便显出了U的形状。

不对...怎么还有硫酸粉末。正当我全力挖掘之时,一个异体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而通过反复的嗅探,我确认了这的确是硫酸。一股股极强的刺鼻味使得我陷入了极为痛苦的境地。邓柯看到了我的异样,也匍了过来。

“这是硫酸粉末。”邓柯在我挖掘的土质层表面,用手取出一部分粉末,嗅了嗅确认到。

“我看......。”正当我准备商量下一步动作时,从地底猛然崛起了巨大的能量,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地震,但是这股力量又不像。又是一阵雄厚的轰鸣声刺过了我们的耳体,一推一鸣间,是我们双双陷入了失聪的境地。情况危急,我和邓柯连忙艰难的朝着绿圃之外爬去,极端的环境已使我们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下的那股力道似乎又开始在团聚,随着“嘭嘭嘭”三声尖锐的啸叫后,我、邓柯被这炸裂的动力推向了两米之外的地方。

看来是埋有隐雷炸药,在被袭击的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这叫声的来源。好在这炸药的量级似乎是初级,虽然我和邓柯被推出了数米之远,但是这炸药更多的是产生的空气阻尼,没有过大的爆压。

见到我们受到了突袭,围在瓷砖处的二人也迅速奔了过来。虽说是小伤害,但是因为爆破而出的惯力还是让我和邓柯受了些不小的皮外伤,大块大块的血皮在我的脚踝以及头部绽开,而回旋在头部的晕眩则令我开始有些头皮发麻,我忍着疼痛瞥了一眼邓柯,他的情况比我看起来要糟糕。

邓柯自刚刚受到这股爆力的冲击波后,人就失去了意识,身体看上去也软塌塌的,若不是另外一个同事凭着力气扶持着他,估计他早就四脚朝天趴在地上了。

“喂。醒醒...醒醒。”许飞使劲的叫唤着。但是,任凭我们几个人如何叫喊,那边就是没有丝毫的回应。

看来是因为突然袭击落地之时,没有保护到头部,神经系统被破坏了。怎么办,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在做过多思量,我得抓紧时间做下一步计划。

思考一会儿后,我安排另一个同事尽快将邓柯送去附近的医院进行治疗。而我和许飞则继续在此破解进入那瓷砖之下的门道。

在目送走邓柯后,末日钟声般的报时在我们的耳畔准点敲响,随着七次“铛铛铛”的钟声结束后,我们知道现在已经是七点了。任务计划时间已经到了,不过我们却连秦燕以及那个幕后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没办法,中途放弃不是我的风格。继续吧。

“那现在怎么办?”许飞看着我,眼神开始闪现出一股股的慌张。

“继续在刚刚绿圃处继续寻找启动机关。”

许飞看来有点担忧,说道:“组长,刚刚你们已经受到了暗袭,如果咱们再次受创,那......。”

他的担忧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现在,我们早已没有了退路,而且我很难想象,弱不禁风的秦燕如果真落入幕后人之手,会遭遇到怎样的不测。

而这,也是我们所有人不愿见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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