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于我而言,既陌生又遥远,却又有着千丝万缕般的联系。因先生老家在山东烟台,少年时随父母迁至本地,姻缘牵扯下,来到了他家。初次接触,他家一口地道的山东口音,然我直觉得耳朵听力有问题,完全开启了外语模式。婚后也只去过一次山东老家扫墓,匆匆而回。
原想着与山东再无瓜葛,却不料儿子当兵也分在山东地区,期间儿子又去北京军校学习了半年,因此就机会转道北京去探望儿子。转眼儿子学成毕业,又回到山东,事出有因下,一个人独行来到儿子所在部队,与孩子见面,待上一段时间。一路打听一路行,总算是在傍晚时分赶到儿子所在部队。到了地方,发现这的民风质朴,人们热情好客,皆细心指点出行线路,有问必答,这些都让身在异乡的我感觉不到孤单与害怕。
本想着事情处理完了就赶回家,只是车票没买到,只好再耽搁一日。于是跟人打听附近哪有景点,大家一致提议去周村古城看看,说那里是一片保存尚好的古村落,只不过临街都已改造成了商铺。
周村是中国北方丝绸之路的源头之一,素有‘金周村’丝绸之乡,‘天下第一村’等美誉。并因为‘不同水路而天下之货聚焉’而被称为‘旱码头’。
时光好似忽然慢了下来,空气中充斥着冷冽的味道,双手插在裤兜里,漫步在狭窄的街道,清晨的阳光透过高高的檐顶折射到长条的青石板路面,而路两旁的商铺大多是用古体繁文做旧的招牌来招揽游客。许是我去的有些早,大半商铺还没开门营业,这倒是恰恰对我胃口,慢悠悠欣赏着这些现代与古老的结合体。
随处可见有些保存尚且完好的古建筑,厚重的青砖黛瓦下那些斑驳脱落的墙体,在无言的诉说着岁月的流逝与沧桑,一间间古老的集古斋里,那些残破的身影倾诉着时光的流长,没有光泽的物件,灰扑扑的色彩,低暗的光线,赋予着这些老件挣扎的身影,以及对旧时光的回忆。
‘旱码头’那高高竖起的牌坊,昭示着当年的繁华,至今仍矗立在十字街头,默默地坚守着这最后的古朴。古戏台再不见青衣花旦云秀翻舞,听不到穿越时空的咿呀声与云板罄竹的节奏。这里仿佛静止下来,不知哪里飘来的咿呀声,而我赫然是那坐在台下的看客。
三进院落里,影壁墙隔挡着窥视的目光,内院的拱门与围墙阻隔开下人房和主院的联系。想必那闺阁中的女子,也只能在阁楼上眺望街市的繁华来打发这寂寞的时光吧。
大染坊里工人无言的诉说着昔日的繁忙,而魁星阁门扉紧闭,门两旁的‘诸恶莫作,家善奉行’却时刻在警醒着路过的人们。
状元府门口高大的石狮子,依然在回忆着昔日状元及第的辉煌,檐顶的异兽巍然不动,默默守候着平和与宁静。照壁墙那石雕的寓意吉祥的喜鹊登梅与仙鹤来祥又是多少工匠辛勤的结晶,依然粗糙清晰的纹理,躲过了岁月的侵蚀,偶尔吸引一些回首的目光。幽深的巷口两侧,摆放着大约是各处旧房拆下来的雕花石头门栏等物件,大块的石头上大多雕刻着一些喜庆吉利的花纹,有些清晰、有些模糊,有些残破不全、有些却完好无损,按着顺序随意码在墙角,许是石头太重,又或是这些石雕在常人眼中不甚贵重,竟没有几人俯身观看。只见了一块钦命山东全省学政翰林院编修的‘玉洁冰清’表彰节妇賈王氏的石碑侧躺在墙角,不知是这賈王氏已没有后人,还是家人早已忘了节妇的辛酸悲悯,只余下石碑躺在角落里,默默坚守着最后的尊严与荣誉。
古村没有江南水乡的细腻与温婉,却用质朴与厚重凝练着独特的人文景观。唯一心疼的是那些代表着历史鉴证的石雕,却依然躺在角落里,接受着风雨的洗礼与岁月的侵蚀。或许这就是石雕的魅力吧,不用刻意保护,它依然默默地坚守,传承者古文明的绚烂。
游人渐渐多了起来,商铺里也不时传出砍价的声音。恍惚中,时光倒流,而我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这昔日的繁华,渐渐走向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