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海飞
选自海飞散文集《惊蛰如此美好》
李健说，人生不就是为情而来么？
这是一个令人沉静的声音。此前我只知道演员李健，在《永不磨灭的番号》中饰演孙成海。此前我也不知道“水木年华”，不知道水木年华的创始人之一就是歌手李健。我是一个不安静的人，但有时候也会安静地看一下《我是歌手》。这是因为我觉得制片人把《我是歌手》的起伏和波澜，整得和电视剧剧情差不多。我卖文为生，当然需要研究一下。然后就发现了一个清瘦而干净的男人，他就那么沉稳地站在舞台中央，不紧不慢地说着冷笑话。他大概已经有四十岁了，沉稳应是对这个年龄的尊重，进退有余，不失尊贵与尊严，也不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就是说他是那么一个人，他安静时可以将他遗忘，他闪光是他就是一颗最亮之星。而清瘦和干净，大概是一个男人的美德。
我和许多伙伴们，都因为人至中年而渐失了这样的美德（或者这是为运动太少而找的借口）。
这支粉丝自制的《假如爱有天意》MV，五分半钟的时长，堪称一部小电影。歌词中有这样的句式：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就像月光洒下海面……
我没有去想李健和他的爱情；也没有想李健身边的女人，妻，友，经纪人及各色人等，个个都像锦缎一般气质华贵，夺人眼目；更没有去想，李健此后的星途会是什么样的。我只是在想，我们年产量那么巨大的电影中，为什么不可以有像这条短片一样的电影？
多年以前，我认真学习了哈金的小说《等待》，那种淡小的忧伤，以及细微的疼痛，大概都是爱情的组成部分。我们是注定不能重回青春的，不能重回十八岁那着火或者水蒸气一样的年龄的，我们也回不到任何过去。所以我们必须在两鬓苍芒时，回忆我们的爱与恨，对与错，或者歌舞升平，或者天伦之乐。《等待》中，军医孔林苦等18年，终于能与久久苦恋的情人结合的时候，却又失去了爱的激情。
2015年春天，我知道严歌苓的长篇小说《护士万红》在《收获》发表。56野战医院护士万红奉命护理舍身救战士的连长张谷雨，张谷雨长期昏迷，但是万红坚信他能醒来。这大概也是一种等待。医院搬迁，张谷雨不便于搬迁，所以万红留了下来。这大概还是一种等待。最后在土地开发商的作用下，张连长的亲人决定接走他，在颠沛中张连长真正地离开了人间。而在这之前，一直恋着万红的军医，已黯然离去。这大概仍然称之为各不相同的等待。失败的等待。但是对于主人公万红而言，我坚信她的这种等待是幸福的。我也坚信严歌苓字里行间的爱意，是凡人俗人所不能理解的。爱着的人，可以热泪盈眶，而热泪盈眶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回到李健说过的一句话，人生不就是为情而来么？
2015年春天，我偶尔地想到胡兰成当年战火频频的春天。胡兰成一生多爱，负心势利，但是仍难掩他蓬勃的才华。胡兰成和张爱玲之间当然有过春天，张爱玲还在战火纷飞时赶往了胡兰成避难的诸暨斯宅寻找他。穿越种种困难和危险的寻找，说白了不就是爱么。我偶尔又想到了王映霞和郁达夫在风雨茅庐的春天，不管王映霞与许绍棣厅长，与戴笠戴老板之间倒底是发生了什么；不管王映霞当年光彩十里，呼朋唤友，怎么样地度着她短暂的风光人生；不管汪静之所说的她为戴老板打胎是否属实……只管她曾经侵略春天，曾经扎实地爱过。就想，这是不是排山倒海，是不是波涛汹涌，是不是郁达夫小气地进行着种种猜忌和向公众落井下石地宣布着王映霞的种种不是时，把王映霞的心冷了又冻了，反而推着王映霞一步步走进了浩荡的春风……
我在孔夫子旧书网上见识过好几封民国年间的信函原件，是战火连年之时，一位丽水女子寄往重庆的信件。那么年轻而碧绿的她，与客居重庆的那位先生之间，有着怎么样的丝丝缕缕的关系。
再听李健的声音，突然明白他在唱歌的时候不会在意观众，他是忘我的，他替所有人在歌声中爱情着，才会把爱情演绎得痛爱延绵。之前，我其实是喜欢矫情地怀旧的，喜欢听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歌的。我无数次听过《万水千山总是情》，是汪明荃的声音。她成为我1982年记忆最强的构成部分，当时谢贤年轻，吕良伟年少，汪明荃像春天的油菜花开遍了原野。剧情中那些美丽的慢镜头，和这支粉丝剪成的《假如爱有天意》一样，告诉我，爱情颠沛流离，转身满头白发。
李健声音里的旷世爱情，在电波里流传，而众生就此老去。
本文写于 2015-04-06 11:31
选自海飞散文集《惊蛰如此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