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记得,在水一方

   她出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那个中国独有的时代,穿件新衣服都被斥为资本主义不良习气,有点小资产的家庭为求得一个“贫农”名片而煞费苦心,如此大家都成了清一色的“贫农”。在曾祖父祖父开辟的一大家业下,她从小无生计之忧,并在长辈们的百般宠爱下成长。在千篇一律的红色教育下,她依然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梦,与多数钟爱胭脂水粉的花季女生不同,她酷爱数学、化学、体育,在多数女生早早辍学为人妻为人母之时,她坚持自己的梦想,读高中,考大学。可惜命运弄人,“女生学体育”遭到传统观念的否定,

就这样她两次与大学失之交臂。于此同时,她已出落成一位高挑的美丽女子,皮肤白皙,长发飘逸,面容秀丽,亭亭玉立。虽然接受了现代教育,俨然还是一位带着传统光环的大家闺秀,较少出门,十指不沾阳春水,绣绣花,写写字,安静而婉丽。

走出校门,她步入社会开始从事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刺绣,一个极富柔情的职业。二十多年以后,恰恰她的大女儿痴迷于探寻“刺绣人”的世界,而她从未向女儿熏陶任何的刺绣故事,女儿未记事时她已罢绣久矣,姑且把这种巧合归于天意吧。端坐在绷桌前一针一针,繁花在指下瞬间盛开,伴随着少女的梦一簇又一簇。转眼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作为祖父母、父母的掌上明珠,自然需要慎之又慎。父亲为爱女挑选了一位男子,初见他,清秀端正,话不多,但每句话都很得体,气度不凡,偶尔的小幽默也开得恰到好处。父亲特别中意这位女婿,然后一手“包办”了这场婚姻。不仅因为这个后来成为她丈夫的男子,出身贫农,本人勤奋,国企,非农户口(那个年代都很很重这个),更因为他的父亲是经过战场的老党员,德高望重的老干部,虽执铁饭碗,但清贫。多年以后回顾这段婚姻,她越来越明白了父亲的高瞻远瞩。她在听从父亲建议的同时,自己也慢慢爱上了这位既幽默又满腹才华的穷小子。看他伙食不好,平时煮鸡蛋送去成了她的甜蜜任务,婚后多年他忆起那段时光,依然会骄傲地告诉孩子们“那时你妈送我吃的鸡蛋比我过去二十多年吃的都多!”随着两个女儿呱呱坠地,她放弃了自己在服装厂的清闲工作,开始做生意,往日的大家闺秀变成了老板娘,其中艰难,冷暖自知。以前说话都羞怯的淑女,渐渐地面对越来越多的人,说越来越多的话,忍受越来越多的委屈,千苦万难,可是她从没说过一句怨言,也许是爱情的力量,也许是母性的魔力。90年代初,儿子出生,调皮、叛逆、离家……一次次地心碎,然后“起死回生”,在对儿子的溺爱与失望中,她丢失了固有的理智和智慧,落入了最俗套的感性和脆弱。时至今日,儿子已成年,她的心依然悬着,每天挂念着,苦苦地爱着,儿子是她最大的牵挂,她成了丈夫和女儿最大的牵挂。她常常说:“我有三个宝,三个孩子,是我最大的财富”,洋溢着幸福。三个孩子都已成人,但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她依然操劳着,和丈夫一同为儿女撑起整个天空,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忙碌,三十年来,日均睡眠不足七小时,依然干劲十足,总说:“孩子,是我最大的动力!”

她,就是我的母亲,最平凡也最超凡脱俗的人!温婉、淑雅、端庄、聪慧、灵敏、勇敢、果断、有见识、有远见、有魄力,既是一位爱孩子深入骨髓的伟大母亲,又是一位为丈夫付出一切的完美妻子,既有感性的小情感,又有理性的大智慧。

BUT,今日,我要说:

妈妈的无私是个极端,让人揪心,比起过度的操劳,我更希望看到这样的母亲:以自己的身体为要务,视跑步、跳舞等活动 远胜过给儿女做饭 更重要;偶尔逛街海购,喝茶谈心,任何琐事都打扰不了品茶赏月的节拍;爱自己 胜过爱别人,自己的事最重要,心情好不好,都不时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以放肆地花钱,开怀地大笑,勇敢地尝试新事物;坚定地信任自己培养出的儿女,相信已成年地他们自己能处理好任何事,儿孙琐事抛脑后;随时感受细节中的幸福,与最亲近的夫君大人,互相赞赏,偶有分歧,也能自由畅谈,尊重彼此,相谈甚欢,一起健身,一起养生,一起下棋……总之,一切以健康和幸福为宗旨,保护好自己,吃好睡好玩好,少劳动,不操心。一定戒掉“无私病”!妈妈女王,请不要做圣母,因为您的子民们不无能,都在各司其职,相信我们,也相信您的培养能力,您的王宫在有序中,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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