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其实内心里都有那么一个大雄或者是静香,曾经有那么一段闪闪发亮的时光,但是最后我们结婚的,却是一个与我们过去没有过关的陌生人。”
(一)
曾经很多次,我都习惯停留在城市某个路口里,看人影穿梭,车辆飞逝。
我看着路边上的红绿灯,由红色转换到绿灯,然后再又从绿灯跳转到红灯,而我依然没有向前踏上一步。在斑马线上,有的人推拥着别人的肩膀信步而行,有的人拖着疲惫的躯壳,仿佛是石墙上的蜗牛,沉重地走过对面。
在这个孤独的路口里,我们都只是对方的一名路人,却在对方的生命里每天占据着很长的时间,以一种陌生的身份,以擦肩而过的动作去陪伴。
我不知道我在等什么,我只知道,自从一年前和她分手之后,我就一直习惯那样停留在路口里,不慌不忙,胡思乱想,然后等到第三个绿灯闪亮时,我才缓缓走过斑马线。
她一直都生活在广州这个城市,我相信,从她朋友圈上那个北京路背景的头像便可知。
分手之后,我在这个城市里搬了几次家,都是一些空间狭小而关线明亮的屋子,有一个朝阳的窗户,因为她不喜欢阴影潮湿的环境,她曾经说过有光的地方才是家的方向,所以我也习惯着。而我就好像蚂蚁落寞地迁移那样,拖着行李,四处落荒,但我始终却没有离开北京路那条街,只是换了一个看着阳光的角度,换了一个门牌号码。
北京路是广州一条繁荣的商业街,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喜欢在这条街的美食,她经过那条烧烤街的时候,手里拿着烧墨鱼,烤牛蛙,羊肉串等,然后不停地在吃,在我的面前,她完全没有女生那种矜持的姿态。吃完之后,我们就去二手货那里疯狂地购物。但现在,我晚上下班的时候,经过那条街时候,吃着那些烧鱼,却没有从前那种滋味了,只看到那些袅袅的烟雾在城市的路灯下,渐渐延长成一条模糊的线,夹带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微粒,无尽的苍凉沉沉地压在我心胸里。
有时候总在想,相逢的人总会相逢的,于是,我习惯于在那个路口停留着,因为我怕对方走慢了几分钟,所以我才在那里停留了几分钟,但分手后这么多天,我却没有遇见过她,即使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城市里,这条街道上。
活在人来人往的城市里,感觉每一天我们都在玩一场又一场的迷藏,虽然世界真的很细小,但时间的风就如朦胧的迷纱,最终我们还是没有遇见想遇见的那个人。
其实,我可以主动约她出来见面的,我有她的微信,有她的手机号码,但是,我却没有勇气去拨打那个曾经打了很多次的号码,有时候我也会在微信上和她聊一两句,但也只是几句寒暄而已。
有时,她会问我,最近还好吗?
当我用手机键入,我很好,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内心手指犹豫啊片刻,怎样的生活才算好呢?是每天刷着交通卡在拥挤的地铁上拼命地在人缝之中,寻找自己立足的空间,是每天晚上因想念过去而失眠,半夜重新打开手机翻看着以前我们的聊天记录那样的生活吗?
但最后我还是发了句,我很好,我希望你也很好。
似乎,人慢慢成长之后,总会在深夜某处想念着以前种种的过往,快乐的,或悲伤的,失败的,或璀璨的,然后打开播放器,播着以前留恋过的那些歌。
无论我搬家多少次,我枕头边那个她用竹藤编制而成的盒子我始终没有扔掉,里面保留那些以前和她来往的信件还有和她一起看过的电影票,旅行的火车票。
那些半明半暗的日子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打开那一封封信件仔细看着,那些笔墨之间描绘的恋恋风尘,宛如那娟娟流淌的溪流慢慢浸入心间,看到那些火车票,我都会想起沿途我们遇见过那些美好的风景,如何成了我们故事上的余温。
这些保留着的信件和小票,是这个信息时代里,时光对过去最后的见证。
(二)
我一直沒有主动约她出来见面,喝杯茶聊聊或者其他的,我知道,其实自己只是一直还活在过去她存在的影子里,害怕看见她时,自己没有勇气面对着这个曾经相爱那么多个长夜的女孩和那段曾经爱得那么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以为这辈子,我真的不会再遇见她了,直至前天,和她分手后第568天,我在北京路那个十字路口里,重新遇见了她。
遇见她之前,我曾经想象着很多见面时的情景,她也许在超市上挑选着水果,或者在牛杂档口里叫上一碗牛腩河粉,不顾姿态地吃着。但那天我遇见她的情景,我却是没有想象过的。
那天她穿着以前的校服,背着那个粉红色的书包,像一个高中生在我们面前经过。她认出了我,主动叫了我的名字,
风,很久不见了。
嗯,的确很久不见了。
我问她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她说因为公司要做一期校园特刊,所以要她们穿成这样做模特拍照,刚下班,没有及时换下来。
我们没有想象中那种尴尬和陌生的寒暄,居然一见面还聊了很多最近发生的事。
突然,她接了个电话,她还是以前那样,习惯用左手拿着话筒听电话,右手把发丝划过耳边后,那样的情景曾经在我面前重复过很多次,那样如此的熟悉。
听完电话后,她略有些失望,一道愁云浅浅划过她的清秀双眉。她说朋友失约了,不来陪她看电影了。然后,她问我,现在有空吗?我的嘴巴还没等待我脑海神经发出的信号,便吐出了一个字,好。
然后,她很开心地说,幸好还是有人陪,不然一个看很闷。
我看见她那两个小酒窝在凹陷的白皙的脸上泛出了喜悦的红晕。我心里微微一笑,她还是老样子,那么容易因为琐碎的事不开心而开心。她一直沒有变,只是时间早已让我们的距离拉长了。
北京路那间影汇电影院,是我们以前经常去看的,在那些日光温和的日子里,我们经常在猫眼手机软件上,疯狂地抢着那些9.9特惠票,然后把周末一天的时间都安排在电影院里度过。看完一场电影,便赶去另一个播影厅,接着看另一场电影。踏出电影院的时候,已经是漆黑的晚上了。
来到电影院的时候,我和她到奶茶店那里排队买饮料和爆米花,轮到我们的时候,服务员问我们需要什么,然后我们居然异口同声地说,一份情侣套餐。那时我们面目相望,有些尴尬,但是她还是说,对,就这个套餐。她后来笑着在我旁边说了句,情侣套餐够实惠啊!
我拿着那大杯奶茶和一桶大大的爆米花,心里面想,与情侣没有关,只与价格有关。。
我进去电影院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看的电影是《哆啦A梦伴我同行》。她很看着哆啦A梦那些宣传单很兴奋,还让我帮她卖萌照相。
我知道她是很喜欢哆啦A梦。五年前,在广州有一场哆啦A梦时空穿梭展览,她很想去,但是158元的票价却是对于我这种连学费也只能用奖学金凑合的男生来说,的确负担不起。于是我拿着吉他去酒吧卖唱,后来赚够了几百块,就带了她去看。她那时看着哆啦A梦那些展览品,很惊奇很开心,连续几天都发梦梦见哆啦A梦,那时她嘴角绽放的笑容,那样的干净无尘,我是看见过最美丽的笑容。
(三)
电影讲述了一个很唯美的故事,十年了,大雄和静香终于还是在一起了,而陪伴了大雄整个美好童年的哆啦A梦,最终在他最幸福的时刻离开了。看到这个画面,电影院里黑暗中很多双眸都渐渐泛着那闪亮的泪光,仿佛是一块块晶莹的琥珀,而我也开始忍不住了。
有多少人,在你成为的路上一路相伴,给你带来欢笑和力量,又在你成长的路上,渐渐消失。大雄和静香终于结婚了,这是我们最想看到的美好的结局,但是看到这个结局我们都会不禁流泪,因为这样的结局也许只是活在童话中。我记得之前看的一部电视剧叫匆匆那年,里面有一段镜头,方茴落寞地在楼梯口上坐着,那样孤单无助的背影,让觉得她就像开队伍的大雁。她问陈寻,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会!
我们会结婚吗?
会!
我们会有生孩子吗?
会!
我们会有家吗?
会,会,会,你说得,我都保证,都会实现的!
但是故事的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
其实,我们的生活中也有这样很多的例子,我们校园时代里那些伙伴,那些坐在操场上,牵着对方的手说永远的男生和女生,有多少个真的能走到婚姻的殿堂呢?而当我们的朋友圈里,看到那些校园时代里的同学们的婚纱照时,看到他们身边的他却是一个陌生而成熟的男人的时候,我们会不会记得那些青葱岁月里那个说过会陪你一辈子的那个他呢?
我们其实内心里都有那么一个大雄或者是静香,曾经有那么一段闪闪发亮的时光,但是最后我们结婚的,却是一个与我们过去没有过关的陌生人。
影片最后,大雄可以拿着哆啦A梦留下的道具召回了自己的伙伴,但是我们的青春,却随风不见了,那些岁月里可爱的人,也终究还是剩下了记忆。
因为时间会老,我们永终究还是要长大的。
在电影里,一块屏幕,两面人生,每一面都上映着自己的一场戏,而对于屏幕上的哆啦A梦,其实我们自己也是演员,只是我们演绎着不同的悲欢离合。
走出影院之后,她说看了后很感动,她说,最感动的是,静香嫁出前的那一天,她爸爸和她说的那番话,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就哭了。她说,她曾经其实也认为,我也是大雄那样的人,会因为别人的悲伤而悲伤,因为别人的快乐而快乐,但终究我们还是分开了。
后来,我们在电影院门前拥抱着哭了一场。
哭了之后,我们内心似乎都舒服了很多,看着对方鼻涕流离的滑稽面孔,相继地大笑了起来。
在走回家的那段小路上,我们聊了很多的过往,聊得那样的风轻云淡,聊得那样的万绻风情。晚风渐渐地吹起,流下了衣角上的褶皱,明月家呆着着皎洁清辉在密布云层里慢慢倾泻下来,树影婆娑,几片落叶随着风轻坠于地。
我们彼此看着对方在昏黄月光下模糊的轮廓,感受着风吹过衣襟时留下的温柔的薄凉,
我和她聊天那种随意和开心的感觉,仿佛一下子让我豁然开朗,似乎让自己觉得自己渐渐走出了那段一直逃避的感情了。
原来,分手后,大家还是很喜欢和对方那样随遇地聊天。
以前,我一直没有勇气和她聊天,和她见面,那天晚上之后,我才发现,那只是我活在过去的错觉。其实,失恋只是一件小事,而很多人都像我那样回避着过去,而没能走出那段灰暗的时光。
爱上一个人,却没能在一起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曾经和你在一起过。
可能,我们人生总会经历两场爱情,一场是连时光也能酣睡的如糖果般甜美纯真的初恋,另一场是经历了那些轰轰烈烈和稀里糊涂的爱情后平淡如水的长相厮守,白首相依。而很多人,一直拥吻着过去的影子,所以只拥有幸福的幻影,而有些人一直停留在那个路口里,等着那位路人的出现,仍然相信着爱情,和相信着美好的姑娘。
最后,在那个路口里,我们很愉快地说了声再见,便大家各自回家了,临走的时候,她笑容清浅地和我说了一句,你会等到最好的那个人出现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见她眼角在夜色了里发出浅浅的光,像小滴的雨。
而我也回了一句,你也会遇见更好的人。
我一直停留在那个路口里,看着她的身影逐渐逐渐太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拉长,渐渐走远,最后吞没在那浓黑的阴影里。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看见对面一对年老的夫妻正在蹒跚地在那个路口里过马路。他们白发闪着金光,老公明显比老婆婆健壮,但他仍然紧紧扶着她过着马路,不慌不忙,老婆婆怕他听不清,在他的耳边大声地说了一句话,走快一点。
昏黄的灯光透过叶缝洒在他们的眉间,好像他们的身影都涂上了温柔的余晖。这样云淡风轻却缱绻万缕的情愫,就像夏天里微微的萤火,让我着迷。
我站在光下,看着自己的影子躺在地上,我笑了,而它又笑了,那一刻,我似乎懂了,自己停留在那个路口里在等待着什么。
其实,生活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迷藏,我们在那个路口里,都在等待着那位路人的出现。但我们都按照着自己的速度前进着,有时候我们不在同一个方向,不在同一条轨道上。因此,为了终有一天相会在路口里,我们尚且在那个路口里停一停,允许对方走慢几步,这样,或许在某个日光温和的午后,我们会遇见那位愿在长夜里一直陪伴你永远的路人,那个在你老的时候,走也走不动,贴着你耳边大声说话的老伴儿。
后记:按照惯例,故事的结尾,还是推荐一首歌吧,刘若英的《亲爱的路人》:
“对的人终于会来到
因为 犯的错够多
总要为 想爱的人不想活
才跟该爱的人生活
来过 走过 是亲爱的路人 成全我
那时候 年轻得不甘寂寞
错把磨练当成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