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雨

在夜色的迷雾里,荒芜的大地上,一株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充斥着贪婪和诱惑,好似嘲讽般的肆意绽放。

在没有月色的夜晚,形影相吊也成为一种奢望。我是一个没有伞的流浪者,在漆黑的雨夜独自徘徊。整个世界都没有光亮,细密的雨丝也丝毫没有怜惜我的意思,雨珠从我披散着的头发上滴落,跌进水潭,和那些涟漪混杂在一起,再无痕迹。何处是家,何处才能容我安身?迷雾太厚,我看不见前面的路,也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脚印。寒冷丝丝入骨,在荒野里无处躲藏,我也不愿躲藏,企盼雨水能洗净我身上的风尘,冲掉我虚伪的面具,企盼寒风吹走我心底的绝望,撕裂我哗众取宠的外衣。笑了太久,连流泪的资格都被剥夺,好像成了真的,真的一直很开心,也不知道这是谁美丽的谎言。泥土的香气袭来,不知道能不能挤出寄居肺里的尘埃,想赤脚在雨中起舞,却不知道我那自由的灵魂原来早已经乘船渡过了彼岸,以为自己至少活得很好,水潭的倒影却告诉我原来自己已经污浊不堪。上一次你真心笑是什么时候?忘记了,你的每次微笑都牵强,都带着讨好的味道,你像极了一只摇尾巴卑微的脏狗。上一次你肆无忌惮的大哭是什么时候?也忘记了,每次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舔舐伤口,却总是抱着那恶心的希望,像一只困兽,困在自己的美梦里不愿醒来。你还记得年少时的轻狂诺言吗,还是在转身间丢在时光的间隙里?你是否依旧相信所有努力都会有所回报?你是否还会为一个人羞红了脸?是否还会毫无保留不管不顾的付出?是否还保留当年那奋不顾身的勇气?雨不说话。

但你没办法忘记,在秋风凛冽中讪讪收回的手,和路灯下相隔甚远的影子。看着身边的人渐渐离去,你无能为力。你清楚的很,这是宿命,留不住谁的。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被抽离,你想着,就这样吧,雨继续下,也看不清谁的泪花。战战兢兢的向前走,却还是会一个趔趄,摔进泥潭,浑身泥泞,孤立无援,还能怎么办呢?爬起来继续走,踉踉跄跄却还要故作轻松,但其实荒野四下无人。继续走,走下去一定会走出雨季,真的吗?到处都是期望,到处都是充满期望的等待,迷雾的背后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美景,荒芜的尽头又是另一片荒芜,可没有办法,只能向前走,哪怕明知一无所获。死神带走了重病的儿子,母亲哭出眼珠淌过河,拥抱荆棘穿过丛林,追上神使,却只能看着儿子远去。夜莺爱上了窗内的少年,不忍心看少年忧愁,在树枝上唱完最后一曲,用自己心头的血染红玫瑰让少年献给心爱的姑娘,却不知那朵玫瑰放在角落里独自枯萎。童话里都是美的决绝,和这个雨夜一样,没有尽头,没有希望。

我就是那朵曼珠沙华,是一个贪婪和欲望的结合体;我就是你,是深夜哭泣的孤独患者;我就是雨,是一个沉默坚定的舞者;我是每个人,是迷茫是疲惫是怯懦,也是希望。

雨继续下,你看那朵花,它还在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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