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对一件事念念不忘。
那大概是两年前,高二的寒假,因为母亲是护土,且医院离我家不远,我便时常去医院的科室找母亲玩,所做的事也是无聊的很,无非就是蹭医院的WIFi追剧,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巴巴地盼着着母亲下班的时间快点到,我好和她一起晚上去逛街。
在医院呆多了,所见的病人也不会少。许许多多病人模模糊糊的我也算记得些,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却终究都忘的一干二净 了。唯独有一个病人不一样。
两年了,这两年我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其中包括一整年难以言说的高三,现在却也记不全了。 唯独那个病人, 那天下午医生冷漠的表情,他的佝偻背影,他母亲无奈的笑容,医生和他母亲交谈的内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恍如昨日。
那天下午,我在医生办室狂补寒假作业。
“怎么今天难得下床了?”我耳边响起平时话挺多的邵医生的声音。
我循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大概有四十岁吧,干瘦干瘦的,脸色是非同常人的蜡黄。
“是,是,邵医生好”他脸上挂着农民特有的谦卑笑容。
不一会,他母亲便进来了,老人家柱着拐杖,一阵爽朗的大笑“他今天气色好了些,我也放心了些,都能下床了,我想着.....”邵医生打断了她的话,他对那个中年男人说”你先出去,我和你母亲说两句话。”
“是, 是,邵医生”他嘴里依旧重复着这句话。可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邵医生的表情不似平常,他此时严肃的表情,令人隐隐不安。“他没两年了”邵医生开口便是这句话。 “你看他的脸色那么黄,是因为这病实在太严重”
怎么会,不是说能做手术的吗”他的母亲不甘心。
“这病我们县医院治不好, 要治就去大医院,去大医院就算不能治好,也治自己一个安心...以后他走了,你们问心无愧,起码不后悔啊”
“我们没钱啊,医生,没钱,咱这医院就不能做吗……”
“没钱,能借借吗?“邵医生开始打探他们家的家庭情况了“你们当家的还能赚钱吗?他就没有个兄弟姐妹可以借钱周转周转的?”
“我们当家的走了十四年了....我儿有个孪生兄弟,没活到满月,这病怕是娘胎里带的,他能多活四十年,算是老天赏脸了,儿媳妇也跟人跑了
就可怜我那十六岁的小孙孙!”老人家说着话,还无奈的向医生笑了笑。
听到这里,我怔住了,感叹他命运悲苦。她失落地推开门走了,办公室就剩下两个医生和我了
“以后,别什么样的病人都接,那么穷,还没医保,接在谁手里,都是一桩不好摆平的事,”邵医生在发牢骚
我走出医生办公室,我又看到他了佝偻的背影,嘴角时时挂着谦卑的笑,还有他身后的老母亲。
“宝儿, 愣啥神,妈妈下班了, 赶紧回家,晚上你不是一直闹着逛街吗”母亲在喊我。
我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生活不易,也知晓世人皆苦。可我不是拯救人们与疾苦的英雄,我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我能做的,也只能把这件事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只是,邵医生说他已经没有两年时间了,时隔两年,我甚至早已不知他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或者已经故去了。人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