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正值青春期,放荡不羁爱自由呢。”
“2012年呢?”
“爱上一个人。恩,我想用‘爱’这个字。”
“后来呢?”
“后来只要你带着酒,我就可以跟你说很多很多我的故事。哈哈。”
“那么现在呢?”
“不太愿意再提过去的事情。因为,像极了当初爱的太深赶走了一个人的样子。还有一些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会经常出现在梦里的情绪和影子,挺难受的其实。”
柳乘风是在一次吵吵闹闹的饭桌上,已经喝的晕乎了却还在拿着酒瓶跟朋友叫嚣、仰着脖子对着吹的过程中,无意间看到了在隔壁桌子正转头看他拼酒的甜洋,甜洋看到柳乘风注意到她的时候,笑的很美,然后握着拳头摆出一个加油的姿势,对着口型冲他说了一句,“加油”。还站着在“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酒的柳乘风,看到甜洋可爱的样子,一下子没把持住就‘呛’到了,然后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噗’的一声,呈抛物线状的就把酒直接喷了出去。
所在的酒店,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周围的朋友抬着头,一脸惊呆的看着还站着狼狈不堪的柳乘风,而甜洋那一桌子也是齐刷刷的望向了这边,端着盘子正准备上菜的服务员,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在这一片突然没有了声音的情景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当事者柳乘风,第一件事就是转过头看着甜洋,手里还握着啤酒瓶子没有放下,就咧着嘴笑了,然后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就直接对甜洋唱了起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还没等柳乘风把这句话唱完,反应过来的朋友‘蹭’的一下就站起来,捂住柳乘风的嘴就给他按在椅子上了,紧跟着整个酒店的几桌人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看着柳乘风,讨论的直接就炸开了锅。是‘哄’的一下就炸开了。
“不好意思,他喝多了。”朋友站出来替还在挣扎的柳乘风说了一句。
“啊,不用道歉没关系的,只是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还能唱得出来。”甜洋指了指坐在椅子上还在摇晃的柳乘风笑着说道。
最后,拼命挣扎不肯走的柳乘风是被朋友几个硬生生的抬走的。临抬出门之前,他终于摸遍全身,用力的把兜里的钱包甩在了甜洋的脚下,说,
“把那桌姑娘的单也给结了!妈的,笑的太美了!”
那是柳乘风第一次遇见甜洋,已经不能再用简单的‘丢人’来形容了。
文森特·梵高有过一句话,我不知道世间有什么是确定不变的,我只知道,只要一看到星星,我就开始做梦。
就像甜洋第一眼见到柳乘风,那天晚上就梦到他了。她觉得,那就是命中注定。
甜洋找到柳乘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当时柳乘风还因为被自己豪气的甩出去个钱包一脸郁闷的正在商场里准备买一个新的,甜洋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柳乘风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钱包,故意的戏谑着柳乘风,
“你还真是走运,喝完酒把我调戏了之后,我还得亲自跑过来还你钱包。”
柳乘风看着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就冒出来的甜洋,脑袋一瞬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劲儿,愣是没反应过来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眼前,还拿着他钱包,带着戏谑口吻的美女,到底是何方神圣,昨天酒醉直接断片的柳乘风,一觉睡到中午,还没有朋友来得及告诉他昨晚发生的‘狗血剧情’,甜洋就已经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在茫茫人海的商场锁定住了他。还用着让柳乘风心里一嘚瑟的语气。
柳乘风心理活动只有一句话“啧啧啧,简直就是女王啊”
每次看到美女就两眼放光,在他的理解范围内就是,‘既然有送上门的豆腐,就一定要加点小葱拌一拌,我柳乘风就是插在猪鼻子上的那一根葱’。
在他晃了一下还有些头疼的脑袋之后,终于意识到面前的‘女王’是在跟他说话,拿的也是他的钱包之后,终于对甜洋有了那么一点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还是想不起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过,刚想开口问个清楚,结果就被甜洋几句话给堵回去,当场就震惊了。
“不用问了,你叫柳乘风,国本专业,今年大三,每周三下午没有课,不出意外都会在这个时间跟朋友在‘柳京花’酒店二楼吃饭,没有女朋友,喜欢打球,打游戏,打游戏只去‘龙腾网吧’。我叫甜洋,昨周三晚上故意在‘柳京花’二楼吃饭,去的时候你已经喝多了,你朋友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昨晚你的‘英雄事迹’,钱包是在你被抬出去的前一刻扔给我的,还顺带说了一句‘妈的,笑的太美了’。我没有当场追出去把钱包还你,是为了有一个借口,今天可以在这堵住你。”
当初选拔运动会短跑运动员的时候,柳乘风被选上了,但他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别人拿不到第一,就在运动会的当天,其他运动员在枪响之后‘蹭’的一下就窜出去了,结果柳乘风边跑边微笑着跟观众席上的学生招手,最后终于到了终点的时候还用双手在头上摆了个心形,体育老师当场怎没气昏过去。所以柳乘风一直觉得他活的又潇洒又现实,他从来没想过像现在这种类似于‘还珠格格’一样的狗血剧情会这么赤裸裸的发生在他身上。
等到柳乘风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儿的时候,刚想开口,就又一次被眼前这个叫甜洋的姑娘打的魂飞魄散。
“我见过你在校园贴吧写的一句话,‘你说你有带着花香的好运气,我说我也浑身缠绕着狗屎运’。恩,柳乘风,我就相中了你这浑身都缠绕着的狗屎运了。”
柳乘风当时是真的傻眼了,自认为嘴皮子无敌的他,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眼前还一脸淡定从容的甜洋,最后从牙缝里只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姑娘,你能往后退一步么,你踩到我隐形的翅膀了”。然后很没出息的、掉头就溜了。
总有一首歌,你可能都忘记了,可当某一天那似曾相识的旋律突然的涌进了你的耳朵里,就会控制不住的想流眼泪。时隔多年之后,当翻到相册里那曾经让你忍不住疼爱的笑容,你也会望着照片,心里满是悲伤可嘴角却挂着笑、沦陷在回忆。
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执着,就像你曾经坚定不移的对我说过,可不可以用生命珍惜我。
柳乘风和甜洋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已经是09年的夏天,阳光刚刚好。那个时候甜洋站在学校里的月明湖边、还一手掐着柳乘风肚子的细肉,左拧三圈右拧三圈之后,柳乘风眼泪含眼圈的终于怂了,“好好好,我收了你,我收了你。松开吧,”
当天晚上,甜洋就拽着柳乘风偷偷溜进了主教楼的最楼顶,为了庆贺在一起‘嘭嘭嘭’的三个小礼花,守门大爷当时拿着手电,吓得浑身一激灵,手电筒怎没掉到地上,急匆匆的就往主教楼那里赶,柳乘风早就拽着甜洋从侧楼溜了。
后来柳乘风仔细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楼顶那天会有三个礼花并且还摆好了位置。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就是,甜洋早就为那天做足了准备,并且已经下定决心那天必须吃定他。吃完还不吐骨头的那种。
依柳乘风的性子,早该对甜洋死缠烂打的求交往了。但甜洋的举动,着实把柳乘风震慑到了,就像受了惊得兔子一样,撒腿就跑。这一跑就是半年,可最终还是被‘女王’抓回去、慢慢调教了。
至于调教的时候用没用上皮鞭、蜡烛之类的东西,那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柳乘风本想请大家吃饭,给他们个惊喜,高调宣布一下“我谈恋爱了”,结果直接被室友大斌给拍回现实了。
“你想宣布什么?这几天一到半夜就猫在被窝里,把被子捂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都不透光,偷偷跟甜洋打电话,一口一个媳妇,一口一个宝贝,叫的那个亲,被子不透光就代表隔音也好么!睡着之后还在那使劲蹬蹬腿儿梦游傻乐呢,。哈哈哈哈”,整个桌子的人都笑的快出眼泪了。
那天晚上,柳乘风很快醉的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大家都记得。记得柳乘风牵着甜洋的手,牵的很紧很紧,因为喝多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红色,可他还是踉跄的站了起来,把甜洋用力的拥抱在怀里,把头靠在甜洋的肩上。
“媳妇...以后...我...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还是你自己的....你可以在我...我面前随便撒娇...也..可以在我这里...随...随便撒野”,说完,整个人就直接瘫在了甜洋的身上。甜洋哭的不成样子,抱着烂醉的柳乘风、一直都不肯撒手。
枯黄的树叶,落了就不会再嫩绿,就像有些人走了就再也不可能回来。
2013年,冬天。
柳乘风在家里炒了几个小菜,全都是甜洋最爱吃的,跟甜洋的合照,看完之后也按照日期的顺序、一张一张的又塞进了相册里,从2009年,一直到2013年夏天、所有的照片。
大概6点,大斌第一个顶着大雪赶到了这里,进门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雪,就看着柳乘风问道,
“还好吧。”
“恩,还好。”柳乘风的声音有些沙哑。
“大雪延误,小煜他们可能飞机晚点,估计现在也快到了。喏,信。”
“恩。”
“不打开看看?”
“等都到了,喝完酒再看。”
“你该放过自己了。”
“我知道。”
柳乘风转身走到厨房,拿了几罐啤酒出来。
“先喝点吧,等他们过来。”柳乘风说完,自己就先狠狠的灌了一口。
“这半年,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还在怪我们几个吧?毕竟她父母做的决定,而且我们也都是希望这样做。你应该清楚,她也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当时的样子。”大斌握着啤酒没有喝,只是盯着柳乘风说道。
“你知道么,我并不是一个什么坚强的人,但我知道在该坚强的时候坚强,所以当时我义无反顾的逃离了那个全是回忆的地方。我以为我能承受的住,甚至在甜洋走了以后,我都没哭一声。可我在飞来这个城市在下飞机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就控制不住的流眼泪,最后我提着行李箱,就躲在机场的角落里捂着脸哭的说不出话。那个时候我有种感觉,我觉得我连这个机场都走不出去了,我甚至觉得我好像快要死在这里了。呵”
柳乘风像是自嘲一样笑了一声,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递给了大斌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大斌点上烟,用力的吸了一口,柳乘风接着说。
“后来我开始一点点适应了这种好像随时会死掉的感觉,我知道我死不了了,可每每半夜突然惊醒的时候,那种滋味。就像蛹在破茧而出,要撕掉一层皮一样,那一瞬间,要疯了”
后来,其他的几个人也都到了,那天晚上,每一个人都烂醉如泥。
最后,柳乘风把头狠狠的磕在桌子上痛哭流涕。他记得甜洋父母告诉他决定给甜洋做手术的那天,他疯了一样赶走了医生,也赶走了屋子里的所有人不让甜洋被推进手术室。他看着还在昏迷的甜洋,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却不知道能做什么。他知道,如果不做手术,甜洋可能会这样痛苦下去,一直到哪一天撑不住。他知道,如果做了手术,会缓解她的痛苦,但却有着更大的可能性再也醒不过来。他握着甜洋的手,声嘶力竭,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无力感,内心巨大的恐慌压抑着柳乘风已经喘不上气。每次一想起来,那种感觉又会遍布全身。
柳乘风抬起头,额头已经磕红了,好不容易掏出一根烟点上,拍拍了坐在旁边的大斌,
“在医院那天,最后你们几个把我拉走,我当时真想杀了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柳乘风突然提高了声音,不再掩饰的脸上已经哭的不成样子。“可现在我他妈的就想杀了我自己!!杀了我自己!!”
大斌后来说,我从来没见过柳乘风无助的像个孩子,也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难过成这个样子。"
2009年,7月3日,柳乘风被拽走的当天晚上就收拾了行李逃到了现在这里,而甜洋在那晚,就再也没有睁开过眼。
柳乘风爱上了喝酒,因为他觉得,他只有喝的酩酊大醉才会不再想着甜洋到难以入睡。他觉得,那是自己唯一能拯救自己的办法。
我们曾经用了一分钟认识一个人,用一天的时间喜欢上一个人,用一年的时间爱上了一个人,到最后,却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一个人。你还在的时候,有你的回忆大概就是天堂。而你不在了,那些让我拔不出来的回忆,却像牢笼一样锁了我一生。
第二天,送别大斌他们走的时候,柳乘风只穿着一件衬衫就下楼了,叼着根烟,嘴角咧着笑,但谁都看的出来,那笑容的背后,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到的,无比巨大的悲伤。
柳乘风迎着大雪,挥着手时是这样说的,
“我醉了半年,因为觉得还有很多话都还没跟甜洋说,现在醒酒了,我只想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