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我离开A厂好几天了。办理手续那天,我从车间外经过,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变得陌生了。而前一天,我还里面工作,坐在一台庞然的注塑机旁,将冷却后还有点烫手的塑件从模具里取出;那天中休的十分钟,我还是抽了两根烟,这一次最后一根是标示性的,预示着工作的即将结束,值得庆祝。我猜是时间的关系,毕竟是临时工,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能让人熟悉一个地方。又或许这里除了工作之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阴冷的天,四周一片安静,远处隐约传来高铁飞驰的呼啸声,由远而近,又很快远去。看样子整栋楼只有我一个租客还在。你也许在电影里感受过那种景象,大灾难后只剩主人公一个,站在窗前眺望着灰冷的天际。
前天是小年,也许是前天的前天,在村里的群里自然少不了人们上传的视频。小孩们嘻笑打闹,玩得自然是欢快;大人们一脸喜气,聊得不亦乐乎。我已记不清上次参加社祭是什么时候,即使在家,像这种场合我也不轻易出席。年关的话题自然少不了一年的收获,工作,家庭,下一年的展望。而我似乎每一年无一例外的一无所获;86年出生而未婚,家庭是遥不可及。想必你在网上也看过一些单身男女关于过年时家人亲戚长辈问及婚事时的恐慌,我也没有幸免。难堪之余,不免有点愤慨,觉得他们羞辱人,不管有意无意。有女朋友或男朋友,不管有多么其貌不扬或平庸,总得出去认认亲友吧,还劳烦他们来问!难不成还放衣柜里搁着;像大冬天问流浪汉楼盖好了没,何时乔迁。至于下一年,我也是没有头绪。
从A厂出来后我也不是整天沉浸在程序里。我好像没有跟你提及我那件16年买的裤子吧,虽然没有明显的退色,没有让人难为情的开裂,裤脚下边却磨出线条来了,那件有单车图案的T恤也是历史悠久;去年冬天买了那件卡其色卫衣,不知什么时候给烟头戳出一个洞。总之是时候更新了。想想自己也太过分,去年和今年都没什么增些衣物。几天的时候里,断断续续往手机上的购物车里增了些东西。之后发现时间有些晚了,有的店铺过年后才发货。两件裤子和一件外套送到了,而一件T恤,一件卫衣还在购物车里等着过年。东西到手后一看,不合意,裤子是长了点,外套短了些。可也懒得折腾,联系他们换购或退货。
还有换一部新手机!几天里一直纠结于要不要换个新的,换那个新的。你也知道我三年前买的那部出了什么问题。在A厂上班的时候,尤其是夜班的时候,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口干舌燥,趁着中体要在自动售货机上扫码买瓶饮料。幸运的时候一两分钟就能看到菜单页面,再花个一分钟支付就能喝到了;别人就十来秒。但通常时候是,在菜单页加载或支付的过程中就手机没信号了;等上一两分钟或三四分钟,信号又出现了。又扫码进去,等着等着又掉信号了;看着旁边的人边喝边刷视频,只恨自己没财力将它丢到垃圾桶里。但Wifi还能用,买东西可以用现金,自己出门的时候很少看手机;就算有了工作,A厂的问题自备一个水杯就解决了。考虑到自己的财务状况,年前年后可能或不可能的情况,新手机似乎可以划掉。可还是进入购物车付了款,第二天,三年后,又是部新手机。
可是, 不确定自己在手机上作出了明智的选择。像我说的,之前那部还能将就用着;而自己的境况用一团糟来形容似乎还过于谦虚,或许更应该留着以防不时之需。可东西到手了,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问题,似乎也没理由退货。总之,新手机没让我开心多少,或者给我的苦恼胜过愉快。
前晚去了北路,周末,可没什么个人,几个地摊散落在路两边;很难想像平时这里热闹非凡。我还得再买双鞋,那双黑色的现在穿起来脚底一阵冰凉,估计是上一次车间里水管爆裂弄得满地是水时不水心渗了水。也许那本来就地摊上几十块钱的鞋穿起来的感觉,之前没感觉到是现在气温下降了,自然凉。但为保险起见,还要双来备用;要是真是进了水,若碰到雨天,总不能一双凉鞋出门吧。在一个鞋摊上花了39块买了一双阿迪达斯,但logo却李宁的,倒也不介意;但摊主却把鞋子直接放进一个塑料袋递给我,盒子留给他自己;忽然觉得可气,可也没跟他说盒子也归自己。回来的路上觉得自己可笑,竟为了一个盒子计较;好像没那盒子这鞋子就身价就掉了。也许自己想用它来当个大烟灰缸?想着又懊恼起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是一切。
回到租房才八点,微信小Z上线吃鸡。几个信息过去,那边没回复,一阵沮丧后,只好一人个玩。自从在A厂上班后,我就没时间上线和她玩过。她邀我上线时我正在注塑机旁工作,只能借口没空。几次之后,我就没收到她的邀请了。她有双休,而且通常在双休的时候上线,我则全月在岗。当然,我也不是全没时间,可在租房蹭到的wifi不争气,隔三差五掉线;又不愿到附近商店前的休息区坐着。一是冷,二是晚上几乎没人坐在外面;不想像个傻瓜似乎坐在那里吃北风。之前一直担心我们会变得疏远,别说微信好友,游戏好友也做不成。可前些天和她聊过后,知道自己是多虑了。自然,我久她一个解释,她也要我说这一个多月干嘛去了。我告诉她刚从火星回来,还告诉她火星人对她和小X的看法。我期待她开怀的笑声,但没有,她只是“呸”一声,不信这鬼话;但声音里带着快乐,我也有点飘飘然。她说她刚下班,在回去的路上,回到住房后再说;但那晚没有再收到她的信息,想必她是累了,很早就休息了。
开局没多久,小Z上线,我收到她的消息后第一时间退出和她组队。玩了两局,小X也上线加入,又回到之前的三人团。那晚玩到将近12点,我意犹未尽,但小Z说休息的时候,我也不能勉为其难,也跟着她们下了。那晚玩的成绩实现不什么样,别说吃鸡,好像连前十都没进去。小X的骁勇在强悍的对手面前似乎也力不从心,小Z稳扎稳打的战术也不堪一击;而我的水准一如既往成为她们抱怨的对象。但这些也没能减少我们的热情;至少我不在意什么排名,也不计较每一局似乎都是我第一个阵亡。
你也许会觉得这很愚蠢,她们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我一厢情愿想像出来的朋友;就像终究有一天她们会厌倦这个游戏一样,她们终将有自己的归宿,而我终将只是她们人生里的一个过客。而欺骗她们,声称是她们的同龄人,在南方一个城市里的一家公司里开发软件,更是卑劣的行为。至于希望她们有一天发现我是个天才,毫不犹豫加入我那个宏伟的创业计划,听上去像是异想天开,或痴人说梦,或自欺欺人!
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我所有维持这些情谊的努力到最后只是徒劳!她们从我的世界消失不见,而我还是我,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没有未来的那个我!不知道!
但,那是个愉快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