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课》
慢慢地磨稠。一砚池墨汁
毛笔在宣纸上。画出的线条
生涩稚拙。鱼儿划开水面
三条鱼。在穿行中碰痛莲瓣
有细微的呻吟。声音很小
水波荡漾开来。鱼儿在嬉戏
桨声咿呀。来自画面之外
时隐时现。有一点二点三点
水流的声响。伴随着露珠
釆莲船。依旧泊在朝雾深处
《早晨的仪式》
早晨安静。阳光洒下的过程
像一种仪式。像一次偶遇
有人在咳嗽并且。随地吐痰
不讲卫生。这个让人生厌
帐蓬里煨着柏香，桑烟袅袅
花开灿烂。但是都不说话
青草如波浪。在朝阳下疯长
养蜂人的哼唱。厚重苍凉
江水幽蓝。当千帆过尽之后
什么都已经。无法再相信
众鸟躁动离巢。展开了翅膀
枇杷叶上。露珠将坠末坠
这个季节的忧伤。在转弯处
最早的落叶。在风中翻飞
《雨还在远处》
漂泊的一种说法。叫随波逐流
雨天或晴天之间。场景切换
蚂蚁繁忙。用爬圈去冒充爬树
不断地奔走。也只能是徒劳
一张白纸。便可以去随意涂抹
那一声鸟鸣。让一朵花凋萎
声音细小。与忧伤的气息相似
心里边长满杂草。乱七八糟
没有过渡。日子也突兀地消失
除了云朵的移动。天真的空
风停了。裹足不前的雷声犹豫
没想到开头。也不知道结局
安静总让人窒息。雨还在远处
文字。落纸的途中十分迟疑
《先与后》
声响轻轻。召唤着上路
在栅栏之外。也可以看见
前浪后浪。水面在波动
波谲云诡之中。所谓江湖
旗帜展开。风起于毫末
无所谓先后。哪里有什么
先后。先与后无法分清
雨雾浓了又淡。聚了又散
之所以看见。看不见的
东西。在路途中照亮我们
壁立千仞。树立在崖顶
河水也在这里。拐弯抹角
《那声响轻易击碎黑暗》
空无一物。被折下的花枝
坠落的花瓣。散落满地
神格崩碎。在泥沼中打滾
时光已停滞。杂草耸立
藤蔓纠缠。景色如此虚幻
倒地的树木。长出了新叶
在风中。摇晃得像醉酒
雨水绵密。天空如同漏斗
一粒粒水珠。颜色陈旧
多年前的雨。终于落下来
好像那只。已等了许久
才落地的靴子。如释重负
那声响。轻易击碎黑暗
又穿过了夜晚。原野空旷
《风乱吹》
水气升腾。雾升起的时候
遮掩的真实。缓缓沉入湖底
他人即是地獄。满满的是
恶意。非常锐利地刺破湖水
莲在淤泥之上。白得干净
湖面之下。不动声色的水流
风乱吹。湖面漾漾的涟漪
当夜晚来临。泛出着幽暗的
微光。仿佛是旧年的回声
老生常谈。又像是自言自语
恒久。隶属于阔大的传统
下过很多雪。后来都融化了
没有再来这里。冰峰洁白
空气澄澈。有玻璃样的质感
《沙砾》
明天就死又怎样。曾经来过
看见过。一只翅膀耷拉着
而另外一只。在天空中扇动
像永远不死一样。足够了
看不清楚。仿佛比梦更遥远
气候。己经变得更加严峻
仿佛发生在昨天。很多事情
似是而非。遮蔽在云雾里
生活在继续。厄运没有停止
那时候。少年还没有长开
纤绳还是竹做的。勒进肩头
小心翼翼。提防突如其来
且身分不明的。飞鸟羽毛
会堵住呼吸。沙砾硌得脚痛
《谷雨》
风肆无忌惮。把牛吹上了天
这雨下得真是时候。应景
花朵盛开。等来迟到的浇灌
季节倾情守护。时光丰腴
树梢上。叶片萌发出的声响
细雨纷纷。头皮屑积重难返
假装是白雪。不倦地飞回
它说什么。不需要耿耿于怀
在命定的风口。这个节气
夏天。急急忙忙来不及装扮
戏码浮皮潦草。无关痛痒
轻飘飘的云朵。没有了表情
岁月生锈。在摩擦中发亮
最早的落叶。已被水珠掩埋
《江岸》
2021年的风。让芦苇们起伏
抚摸礁石。波浪咬啮出的坑凹
这个破败的春天。花瓣散乱
明月高悬。风穿过空旷的田野
很多年以前。我曾来过这里
时光浩浩荡荡。岁月浮浮沉沉
一片云。拼命掩盖另一片云
一只乌鸦。追逐着另外的乌鸦
有一些事物可疑。稍纵即逝
忧伤的重量。波光之中的纹理
含意也深不可测。云里雾里
或者来过。住事是非常地晦喑
没有谁看得清。那年的倒影
恍如隔世。旦夕间留下的哀愁
旧人。旧事都不堪仔细观看
很多事情总是。在无意中发生
迷雾重重。来自沼泽的水面
依稀一声呐喊。往事坠入尘埃
绵延的长阵总想。把你缠死
举棋不定。看不到本质和真相
比如生命也来得。十分偶然
《四月》
你的名字。或者谁的名字
从岁月的深处。传过来
熟悉的音节。兀然地穿透
旧年黑夜。黑夜的颜色
弥漫。掩盖那么多的死亡
羊群在吃草。身影沉重
如驮着。从天而降的雨水
马儿。甩动尾巴和鬃毛
驱赶虫蠓。又在马厩里边
梦想关山万里。而瞌睡
与四月一起。鼾声非常响
这季节。适合日困打眠
手无影无踪。挥动一下
眼光如刀。白得让人颤栗
在风里。正如那些纸花
黑色的墓碑上。瑟瑟发抖
我们。从来就没来过这里
痕迹的光影散了。尘世多么
虚幻。你来到这世界就已
是那种空空的空。一无所有
就是所有的。都不曾存在
野蛮生长的花开过。又落了
满地。风正在把那些沙子
扔了过来。说些尘世的坏话
这个叫撒烟子。目光迷离
雷声频频地打扰。花又开了
沉睡的鱼。正在浮出水面
划动着的鱼鳍。与江流一起
掠过了窗外。声音有点大
三分之一的春天。依旧有些
寒冷。黑暗里边的灯点亮
一林又一林的桃花。 真晃眼
岁月无声。寂寞就是找不到
倾诉的对象。旷场上的风
满怀恶意。冷嗖嗖的气温中
是绝望的味道。黑中的白
犹如一道光。照进我的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