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醒来,童小路躺在床上发起了愁,今天无论如何得去一趟医院了,她和秦长生这事,该怎么跟妈妈和舅舅舅妈说?
昨晚回来的路上,俩人都累得没有再说话。秦长生被失而复得的惊喜包围,再加上说了一晚上,又疲乏又放松,只紧紧抓住童小路的手,专心开车,顾不上其他。童小路呢,还沉浸在秦长生的过往和故事中,也没力气多说。下车时,俩人约好,第二天上午,秦长生过来接小路去肿瘤医院。
妈妈和舅舅舅妈知道秦长生过去的事,不能让秦长生知道,这是童小路的第一反应,不然日后见面起来,得多尴尬呀。那妈妈和舅舅舅妈那边该怎么交代呢?瞒着?不行。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以后被发现,就更没法说清楚了。
没办法,只能横下心来往前冲。直接跟他们仨说,问过秦长生了,没这回事。是经常跟做药的人一起玩没错,但没有做什么出格、见不得人的事情。对,就这么一口咬死。
这是一场硬仗,我必须迎上去,必须打赢。童小路这样告诉自己。
病房里,当童小路一脸严肃、言辞凿凿地对着妈妈和舅舅舅妈说完这番话时,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但她的眼神丝毫没有退让,直直地盯着他们仨,看着他们的脸色瞬间变了样。
“小路”,首先发难的是童小路的妈妈,“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就这么跑去问他,他怎么可能跟你说实话?”
童小路毫不迟疑,“我相信他。”
“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舅舅舅妈?”童小路的妈妈更急了。
童小路看了舅舅舅妈一眼,“对不起”,她心里说,稍稍稳住了一下身子,她清楚地回答,“我知道舅舅舅妈是为了我好,但我相信当事人。”
“小路!”她妈妈着急地站了起来。
“小路”,舅舅跟着站了起来,用眼神制止了妈妈,“你说得有道理,秦医生说的也未必是假话,男人在外应酬,有些时候身不由己,有些场合也是真真假假。”舅舅语气温和,童小路心里紧绷着的弦也跟着略略放松了些。
“你已经22岁,大学都已经毕业了,谈恋爱本来就是你个人的事情,父母长辈本不应该指手画脚。”舅舅语气越来越严肃,“关于你和秦长生的事情,不管你怎么决定,有两点我想要你始终记住”,舅舅望着童小路,小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第一,父母和舅舅舅妈的方式或许有不恰当的地方,但都是为了你好。第二,你还在读书,思想单纯,秦长生参加工作好几年了,又在做药生意,他经历比你复杂,社会阅历比你丰富,你跟他在一起,不仅要听其言,更重要的是,要观其行。”
“小路,”舅舅的语气慢慢又变温和了,“你是个很乖、没让大人操心的孩子,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相信你,会拿出自己的敏锐和细心,作出正确的判断。”
“嗯”,小路松了一大口气,嘴角慢慢上扬。“我和秦长生目前也还在相互了解的阶段,我会留心观察,不会轻易行事,你们就相信我吧。”
童小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过关了,内心雀跃,面上却努力忍着尽量不表现出来,只乖巧地陪舅妈聊天打牌,陪妈妈做饭送饭,呆了差不多一整天。那天剩下的时间,谁都没再提起秦长生。
很久之后,童小路跟妈妈聊,问到那天的事情,她妈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舅舅跟我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如果强行阻拦,搞不好进一步激发了你的逆反心理,平时乖巧的孩子,逆反起来更可怕,所以他劝我别逼得太急。”
“我想了想,也是这个理,我们做父母的,没法守着你们、护着你们过一辈子,没法替你们过日子,心里再担心,再着急,有些路也只能你们自己去走;有些坎,只能你们自己去过;摔倒了,也只能靠自己爬起来。”
童小路也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选择的路,艰难也好,平顺也罢,都只能咬着牙走下去;对也好,错也罢,都只能默默承受。
自那之后,童小路跟秦长生在一起时,会有意识地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她越留心观察,越觉得秦长生好。
对她就不必说了,有空就过来找她,一起吃个饭,在校园里散散步;周末几乎整天整天腻在一起,所有的活动,不管是科室聚餐,还是朋友聚会,他都喜欢带上小路;如果不出去吃饭,就带小路回家,跟他老妈吃饭;小路在病房陪舅妈,他就乖乖在家里陪他老妈子。
跟同事、朋友在一起时,他嘻嘻哈哈、轻松自在、收放自如,饭桌上、牌桌上,他是那个前后张罗、调节气氛的人,只要有他在,每一个人都被照顾得妥妥的,不管什么话题,都不会掉到地上,气氛从来都跟融洽。
周末如果去他家吃饭,他跑上跑下买菜买水果,搂着他八十多岁老妈子的肩,陪着她做饭,不管他老妈做什么菜,他都吃得津津有味,一个劲夸好吃。
跟童小路一起时,他一口一个“路伢子”叫得很亲密,喜欢握着她的手,揽住她的肩,搂住她的腰,又亲昵,又自在,又有礼有节。
童小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看竖看,怎么看觉得怎么好,她觉得自己捡到块宝了,心情从里到外透着高兴,用许丽丽的话说,叫做“满面春色、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