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增正和邻居老金站在自家的工厂门口聊天,阿增感叹道:“工厂订单越来越少,赚不了什么钱了,想关掉工厂找点别的事来做。”老金附和着说:“这年头,啥生意都不好做呢”。两个人正聊着,突然被一辆车的远光灯照在脸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那辆车看过去。
只见一辆半旧的尼桑车开过来,经过门口聊天的阿增和老金,招呼也没打,就直接开进了阿增的工厂里面。老金小声嘀咕:“今天这又是劫了谁家的车?又是哪家倒霉催的,还不上他的高利贷吧?钱赚多了,派头也跟着大呀,连声招呼都不打,把你家厂子都当成自己家的啦?”
阿增没搭话,估计这会还正想着这几年工厂的效益越来越差,又没有太多的钱更新设备,看着别人赚得越来越多,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就微微叹了口气。老金没注意到他微微的叹息。只是现在两个人都盯着那辆开进去的尼桑车,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阿东从车里下来,走到工厂门口,开始对阿增说:“我这车在你厂里放几天,过几天我再过来取”。阿增恩得应了一下,表示应允。
老金突然变成了个笑脸,笑着接话道:“阿东最近生意不错嘛,赚大钱了呀!”阿东得意的笑了一下,又不好表现得太张扬。就转开话题对小增说:“你最近咋开始种果树了,那能挣几个钱?还整天风吹日晒的”。阿增不由得心中酸楚,想着辛苦付出的工厂因为设备陈旧,又没有钱买新的设备,以后肯定得变卖设备维生,现在又遭这一番挖苦。无奈的应了一句:“咱这不是没本事吗,不像你有本事,能挣钱”。
阿东可能觉得话说得不太恰当,今天这又是借用人家厂房,就补了一句:“你当年可是农民企业家呢,咋会没本事?”这句话让现场更尴尬了,没有人再接话。
阿增和老金看着阿东离开的背影又开始聊起来。老金先开口:“每过几天就开过来一辆,怕是谁家又要遭殃了,听说他那利息高得吓人,谁不是着急用钱谁敢用他的钱?”阿增说:“嗨,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也有一行的风险,看上去挣得容易,收不回来的风险也大,这不,不去抢人家车藏在我这里,估计他那钱也得打水漂”。老金说:“什么人赚什么钱,咱穷也穷得心安。”
阿增沉思了一会,想起当年工厂急需用钱,又到处借不到,也曾去找过阿东,阿东开出百分之二十的月利息,借五万,一个月后还六万,小增算了算工厂的盈利,还是拒绝了,实在没办法,就等着工厂倒闭变卖,现在想想,若是当时借了,恐怕这厂房已经是他的啦,阿增还是在庆幸当年是明智的。
想起前几年,工厂生意正好时,阿东也常来家里喝酒,哭诉说这几年种药材收益不好,时不时借点小钱,阿增也慷慨解囊过好几回。当时手头宽裕,亲朋好友提出个什么要求,也都能帮就帮。给侄子外甥交学费,把远房表舅不务正业的儿子叫到工厂当学徒,说是学手艺,实际帮忙看孩子。政府机关部门也能说得上话,亲戚也让帮忙跑个三胎户口,捞个打架斗殴的孩子,想想那几年,忙得事情也真是多。
这两年工厂效益不好,马上要关门了,生活开始变得入不敷出,家里也就变得冷清了许多,曾经热闹的面孔都不见了。有一次开车出门忘带驾照,被警察拦下来。以前说得上话的人现在全都推脱调岗了,管不了。阿增这两年类似的事情见多了,也就慢慢看开了。
如今的阿增,很少有人来送礼探望,也就没有诸多繁杂的事情,埋头在果树间劳作,闲来和邻居下棋聊天。皮肤黑了,但是亮了。瘦了,但是精神了。企业家有企业家的地位和劳心费神,农民有农民的劳苦和喜悦。
人生如戏,着什么样的衣衫就演什么样的戏。黄袍加身那就挥斥方遒,衣不蔽体那就跪地乞讨。人生呀,多几身衣衫,多几场戏,无非是你方唱罢我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