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来到医院,先去门诊找王教授,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应该是国内父亲这种病的权威了,老人戴着老花镜,手里还拿着放大镜,仔细地看CT片,我们不敢开口发问,紧张地盯着老人的嘴巴。十几分钟,老人缓缓抬起头,也许医生就是这样,永远让病人及家属看不透其表情和心情主张。“去介入科吧,我给你们联系吴教授……”
据说这里是亚洲最大医院,病房的角角落落都是床和人,走廊亦无落脚之处。人满为患,用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医院病人差不多是混搭着住,父亲住进了三病房,标准应该住四个人,却加了四张床,医院忌讳4,父亲的4床写成3+1床。
走廊上遇到了三年前的病友,他们有点像老友重逢,紧紧握着手,“又见面了!又见面了!”言语之间,泪光点点,有点活着的庆幸。他们拉拉杂杂聊了好久,护士催着打针,才回到各自的位置。
三年多了,很多时间在医院陪护,看多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我选择性的忘了病房忘了呻吟忘了父亲的病友,只是不想百感交集,而在此时,无可抑制地泪流。
3加2床是个患食管癌的老人,一年里先是下了支架,半年后癌细胞蔓延至管口,老人又不能进食,这次手术下了胃管,老伴一日三餐买来食物、蔬菜、水果打碎,通过管子打进胃里,旁人看着感觉麻烦难受,老两口却乐呵呵地,“这是个烧钱的地方,我得吃好喝好,赶紧好起来,给俺儿子省些钱”。所有人都笑了,在这个花钱以万为单位计数的地方,谁也不愿多呆。
昨晚,一个病人突然昏迷,医生宣告不治,家属哭求再给治治,被医生打断说,趁着还有一口气赶紧回去,不然,运尸是犯法的……我们七手八脚帮着将病床上气若游丝的人送到楼下,家属说,谢谢,再见。这鬼地方别说再见!
一位陪床在电话里说太辛苦,顶半个护士,得不停地看挂在头顶的输液瓶子,地方小得放不下板凳……躺着的一床,40多岁的男人拍着床栏说,别喊累,躺上来就知道,累比生死难料好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