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的大年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我同往年一样,早上起来就开始收拾自己,叫醒孩子,老公在厨房给我准备生日的第一餐。我们准备吃完早饭就一起回娘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我也确实没有觉得不同。
我大年初二生日
就在我翻抽屉找东西时,看到一双不起眼的鞋垫静静地躺在我抽屉的最底层。它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可它的安静却瞬间刺痛了我,心里酸酸的,眼睛里好像有东西在涌动。我快速合上抽屉,像是要快速关上那呼之欲出的,不合时宜的情绪。
可思绪这种东西,你们懂的。
舅妈,我的家乡都称呼舅妈为妗,我从小就妗妗、妗妗的叫,叫了三十多年了。现在想再叫妗妗,已听不到她爱腻的应答了,那个爱我,宠我,惯着我的,胖胖的,满脸慈爱的舅妈再也回不来了。
舅妈是位个性要强,能吃苦,肯受累的善良的农村妇女。一辈子养育了三个姐姐一个弟弟,舅舅在医院上班,家里家外全靠舅妈一个人操持。因为舅妈要强的个性,田地里的庄稼从来都比邻居家地里的庄稼长得好,不富裕的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姐姐们的衣服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邻居只看到地里的庄稼不用舅舅请假帮忙,舅妈也能照顾的很好。可他们从来不知道,舅妈为此付出多少。小时候的我一到放假就爱跑去姥姥家住,因为那时候觉得舅舅,舅妈爱我比较多。因为我爸属于爱的比较深沉的那种人。我做错事时,爸爸一个眼神都能秒杀我。舅舅舅妈对我就宽容的多,特别是舅妈,我对她的感情跟对妈妈的感情是一样的。
小时候假期去舅妈家小住,舅妈老是逗我说,妞啊,等你长大了找个婆家,逢年过节来看我,什么都不用拿,就给我买块牛肉就行,我最爱吃牛肉了。那时候真的是穷,感觉牛肉怎么这么贵,可是心里也暗暗记下,舅妈爱吃牛肉,舅妈爱吃牛肉。
姐姐和我都长大了,都嫁人了,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回家时都爱买牛肉,可是舅妈的牙不好,吃不了几块就塞牙了。舅舅也退休了,在医院附近买了房子,辛苦半辈子的舅妈也从村子里搬了出来,住上了楼房。不用去地里干活的舅妈把家收拾的一尘不染,客厅的书柜里放着我们小时候的照片,我们孩子的照片。阳台的缝纫机成了舅妈的新宠。旧衣服,毛巾,布头,经过舅妈的巧手变成一双双鞋垫,舅妈记得我们所以人脚的尺码,包括我们老公的脚的尺码她都记得。每隔几个月去,我们都会收到新做的,合适我们的鞋垫。有时候是一双,有时候是两双。我们都习惯了没有鞋垫的时候回去要。每次去舅妈家,舅妈就忙里忙外的张罗。孩子们把整齐的房间闹腾的乱七八糟,舅妈也只是慈爱的看着,满脸笑意。
我呆呆的坐着,忘了收拾东西,忘了老公还在厨房忙碌,忘了妈妈还等着我们回去,任由思绪带着我在往事里横冲直撞。
老公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发呆的我说,还没好吗,出来吃饭吧。老公的话,把在回忆里跌跌撞撞的我拉回现实。一年多前舅妈就走了,受尽了病痛折磨的她解脱了。
阳台上的缝纫机闲了好久了。
最后一次舅妈给的鞋垫我没舍得拿出来用,我也不敢拿出来看。睹物思人说的就是我这种状况吧,在这个回娘家的日子里让我看见它,舅妈,你是不是想我了。
我想,天堂里的舅妈一定还是闲不住。
舅妈,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