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慵慵懒懒,她和孩子就那样脱了鞋子、光着脚、随意的坐在山脚的一颗树下。正午时分,种菜的农民大多回去吃饭了,只有那不知名的鸟叫声,和风吹过树丛的轻唱声。
绿色的山峦像个温柔的保镖,轻轻的把她和孩子裹在怀里,这感觉踏实、自在。脚下的土清凉、滋润,平日里被皮鞋拘得紧紧的脚终于得以舒展开来。孩子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光着脚丫子,低着头“研究”地上的小草。
一只蚂蚁好奇地走过来,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不解地摇了摇头,又去追赶它那觅食的队伍去了。一阵微风拂过,摇的地上的阳光随着树影晃来晃去,看到嫩绿的豌豆苗也在探头探脑的张望他们,她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个还未发育成熟的豆荚,轻轻撕去两头的豆茎,放在嘴里嚼了嚼,一股清脆而甘甜的味道,从舌尖上漫卷开来,慢慢的覆盖了整个舌头。好久没有这么惬意的感觉,虽然久居城市,心里却依然如此喜爱土地、田野和自然。
这种感情来源于小时候,那时因为父母单位房子不够住,把他们全家安排在村子里租住,早上父母都去上班,她便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到田野里去撒野。她最喜欢春季的田野,田里齐刷刷种的都是油菜,大片大片的田野像一块块切得整整齐齐的绿色蛋糕,油菜开花的时候,田野变成了黄色的“奶油蛋糕”,下面是绿色的基座,上面铺着黄色的奶油,看着就让人眼馋。那金黄的花不仅馋人,还馋得白的、黑的、花的各式各样的蝴蝶围着它上下飞舞,蜜蜂也急急忙忙的都跑来“凑趣”。她和小伙伴们最喜欢在田里转来转去的扑蝴蝶,许是欺她年幼,那些蝴蝶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看她走来依然趴在油菜花上不动,她悄悄把手拢成个罩子,慢慢张开,再猛地向花上一扣,手心里有东西在动,她高兴的举着手大叫“我抓住了,我抓住一只”,小伙伴们都围上来“哪呀?哪呀?真的呀,抓了只黑色的大蝴蝶!”
晴天里,母亲在院子中间撒上点米或豆子,然后扣上个圆圆的簸箕,再拿小棍支在簸箕下面,小棍上拴着一根绳,她和母亲拽着长长的绳藏在门后面。树上的麻雀看没人,叽叽喳喳商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小心冀冀的落了下来,蹦一步机警地看看周围有没有危险,再蹦一步又谨慎的左右看看,好不容易蹦到豆子面前,警惕的站在那儿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美食”的诱惑,尖尖的嘴开始叼起一颗豆子。说时迟那时快,母亲一扯绳子,棍儿一倒,簸箕扣了下来,那贪吃的鸟儿便被扣住了,连续几只,晚上便有了好吃的加餐。
夏天来了,母亲带她到河里去抓鱼、捉螃蟹,螃蟹藏在石头底下,黑黑的身子长得很像石头。石头一搬开,它便一动也不动的趴着,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爪子钳子一起划拉,飞快的想钻到另一块石头下,没等它进去。母亲己张着拇指和食指,按住它的壳将它捏了起来,它气急败坏的舞动着它的双钳,却又无可奈何的被母亲扔进篓子里。鱼更难抓,一个个溜滑,不过总逃不过母亲的篓子,那时母亲就像无所不能的超人,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
“妈妈,你在想什么?”儿子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絮,
“没什么?想起来妈妈小时候了,那时候在田里抓蝴蝶、下河抓鱼、和这个地方很像,这里好不好玩啊?”
“好玩,比家里和学校里都好玩,这里有蚂蚁,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菜,还能光着脚丫踩在泥土上,软软的很舒服,我还想来玩!”
“好啊,妈妈也喜欢这里,以后再带你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牵着孩子,慢慢的走出了山谷。
山谷外从前的村子已经变成了城市,从前的田野盖起了一幢幢厂房,从前清澈的河水变成了黑色,上面泛着七彩的油光,一家一户的小院变成了高楼,她心里是那么怀念从前的田野和乡村。
但城市步步紧逼,田野节节败退,乡村越来越远,每隔一段时间原来的田野上又竖起新的城市,面对城市的进攻,田野不得不落荒而逃。曾经清新的空气,绿色的田原,清澈的河水,茂密的山林,如今却渐渐变得遥不可及。
她真害怕有一天会像《机器人总动员》里一样,地球上只剩下人类建造的遗物,却再也找不到一棵绿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