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语文,到底在学什么---读《文心》有感

记得上学的时候,最不喜欢的课程就是语文课。

小学的记忆不甚清楚,只记得老师要求的每天写日记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我只没有什么话好说,没有什么东西好记录。绞尽脑汁,每每只能生造一些事情写下来交差,或者在其他书本上看到了有趣的故事便当做自己的改一改。

中学到高中的时候更甚,新增了不少科目的学习,觉得自然科学像是物理化学地理生物都极其有趣,让我客观的认识了这个世界,能够感受到自己一天一天懂得了更多事情。而语文相比起来则显得那么枯燥乏味,大部分字都能够认识了,大部分句子也都能够读通写顺,我觉得已经满足了我对语言的基本要求,但是还是要一篇篇的去记忆去背诵,尤其是在当时看来晦涩难懂的文言文,我不明白背诵那些有什么用,确实当时背诵的内容现在也都忘记了;不知道每天学习的课文有什么好,我们为什么要学。不过就是一些汉字不同的组合而已。

于是语文课在我这就变成了课外阅读课,我喜欢用语文课来看各种当下流行的言情小说,我不喜欢语文书上精选的文章,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意思,即使老师在讲台上深情并茂的朗读,煞费苦心的解释文章背景,介绍修辞手法。我可以记住这篇文章的主旨,金句,借用什么什么比喻什么什么说明了什么什么表达了作者什么什么样的心情,讽刺、赞美、歌颂了什么什么样的人事物等等,因为这些都是要考试的,我不得不记。但是这样一来就更加觉得所谓的语文课,记住考试套路套句子写答案就行了,其他的东西只是一群老古董的自我高潮罢了。

于是在高中毕业之后,语文学习/练习,便成了我一直束之高阁的东西,即使阅读也不会去读文学作品,更不用提写作。

后来远离父母好多年,其中经历了某位重要亲人的离世,偶然在一篇文章中突然看见一句话,来自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亲手所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顿时觉得直击心灵,悲恸之感呼之欲出。简简单单的句子,道出了深切的追忆。我想起来这是我背过的文章,这是曾经被我毫无感情的多次记忆背诵下来的文章;这是我曾经觉得平平无奇无甚趣味的文章;却在那一刻让我觉得恍如天人。

自此之后,我开始刻意留心,发现特别多初高中语文课本上的文章诗词都是文学精粹。苏东坡“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以景喻情且包含深切的人生哲理;‘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给在异国他乡的我带来了些许慰藉;韦庄“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让人身临其境的江南风情.......

可是为什么在我的中学时代,我一点都没能明白这些文章的好?

《文心》在第一章便给了答案。

你们是小孩,是现代人,所读的却是写记着大人或古人经验的文章。照理,大人的经验要大人才能真切的读懂,古人的经验要古人才会真切的明白。

文章中的道理及感悟是作者自己的,没有与他类似的经历和体验,自然无法获得与他相同的感受,自然也就不能明白其文章的精妙之处。

在阅读文章的时候可以去理解感受作者的思想和情绪,但这个绝对不是语文学习的重点,倘若把这个当做重点,则会像曾经的我一样不明所以从而产生厌恶的情绪,进而将更多应该学习的内容一并抛诸脑后,当然其中不乏刻板的语文考试的推波助澜。

那我们学习语文,到底要学习什么呢?

首先从认知上要弄清楚,语文其实和数学、英语、物理、化学一样,是一种实用的技能,不仅仅限于让你能够读书写字,更重要的是教会你去观察,去感受,去体验,去表达。语文既是生活,你看到的,你展示的。

“我们心的作用,普通心理学家分为知、情、意三种。知是知识,情是情感,意是意欲。明了一件事物它是什么,与其他事物有什么关系,这是知的作用;对于一事物,发生喜悦、愤怒或悲哀,这是情的作用;对于一事物,需要把它怎样处置,这是意的作用。文字是心的作用,也可分为三种,分别是知的文,情的文和意的文。”

如果说数学、英语、物理、化学能丰富你的知识,让你找到更好的工作,挣更多的钱。那么语文则能提高你的理解能力,提升你学习的效率,让你将学会的知识完全的表达出来,让你做出让人惊艳的demo,让你写出全面合理有逻辑的报告,是一种切实的软实力。

除此之外,语文还是丰富你的精神生活的重要来源,让你在这个庸庸碌碌的黑白世界中能找到自己的一份乐趣,让你能够有心去仔细观察日升日落花开花谢,能够细心去体验人情冷暖世间百态,让你的灵魂有寄托,让你的情绪有出口。

‘人只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还要有一个诗意的世界。’

继续回到我们的问题,学习语文,到底要学习什么呢?

他对着那些景物,把自己的感想组织进去,就成了那篇文章。景物是外面的经验,对于景物的感想是内部的经验。晚秋夜间的经验你们是有了的,可是因为平常不大留意,在心里印的不深。对于景物的感想那是各人各异的。

我们在学习语文的过程中,就是要去学习作者的这些外部经验。作者看到了什么,他是如何表达出来的(文章结构、语言风格、词汇、修辞手法等等),这种表达效果会让读者产生什么样的感受,我是否看到过类似的场景,我该如何表达,或者我是否对相似的情景有不同的感受,我的感受又应该以何种方式传递出去。

读书贵有新得,作文贵有新味。最重要的是触发的功夫。所谓触发,就是由一件事感悟到其他事。

我希望你于有字的书以外,更留心去读读没有字的书,在你眼前森罗万象的事物上获得新的触发。

大量的阅读,加上刻意对作者外部经验的揣摩,你会发现生活中处处都是素材,到处都有发现和感悟,思维变得活跃,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有了不一样的含义,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看法与期待,不会再出现提笔不知如何下手的情况了。

他从蝉声悟道抑扬的韵律,从日影悟到明暗的对照,从雷阵雨感到暴力的难以持久,从雨后的清凉悟到革命的功用,从盆栽的裁剪悟道文字繁简的布置,从影戏的场面悟到叙事文的结构,从照片悟到叙事文的法式。

还有写作的练习,其实一般作文都是先有内容,再有题目,你必须得有想说的话,想表达的东西,才能有文章。但是语文是一门学科,你心中的所思所想需要借助它传达出去,让读者能够明白你想表达什么内容,什么情感,这是有技巧的,这种技巧建立在大量的实际练习之上。

按期作文,是不得已的办法,并不是作文这件事情要出于被动,而且要在规定的时间干的。到某一个时期,诸君的习惯已经养成,大家把作文这件事情混和入自己的生活里头,有实际需要的时候能自由应付,这个不得已的办法就达到了它的目标了。

这本《文心》,我觉得最宝贵的地方在于解答了我少时对于语文学习的各种不解,并且让我对语文学习的目的与方法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虽然方向较大,但至少不会浑浑噩噩不知如何下手,希望自己能重拾错过的学习时间,在文学道路上迈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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