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
返京第8天,2月8日,元宵节。
我从未像今年一样,这么期盼春天。
一个是因为冷,就连睡在被窝里,我也不自觉地蜷缩成了一团;一个是因为心里憋闷,希望疫情快点儿过去。
房东老太太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告诉我不要回来。我谎称和朋友住在一起,她仍然告诉我不要回来,隔离够14天就可以进村了。
同住一个村子社区的朋友,也面临着这样的返京困难。他对我说,等疫情过去,他打算搬到一个好一点儿的地方住。他说这村里实在太乱,条件太差了。
其实,我自打北漂以来就没有换过住处,本来已经适应了,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儿动摇了。而且,我的动摇范围明显更大——他依然打算北漂挣钱,而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北漂的选择。
我从小特别喜欢吃元宵,但今年元宵节肯定是吃不到了,烟花也肯定看不到了。
为了自己吃得好一点儿,我吃掉了最后一根黄瓜,做了个黄瓜炒鸡蛋,又吃了一个从家里带来的肉包子,算是比较丰盛的一餐。但是,我突然发现买的白菜有些烧心,只好扔掉了不少菜叶子,有些心疼。
到晚上的时候,央视取消了晚会语言类节目,取消了现场观看,气氛也有些严肃。
妈妈晚上八点多给我发微信视频,问某个短视频APP的奖励红包怎么开奖。我告诉她是自动开的,不用着急,她才放心下来。我此时有些想家了,我知道家里肯定煮元宵吃了,但我没问我妈这事儿。因为我怕被她反问一句,只会让我更加想家,让她更加心疼自己。
整理秩序
第9天,2月9日。
房东突然打电话来说,村子可以进了,只要是非湖北地区,做好返京登记就行。
24小时不到,返京管理的口径来了个180°的大转弯,这个消息显得颇为意外。但我一想自己早已跟公司报备过继续在家办公,便打算按原计划继续隔离,至少在家还可以省去通勤时间和出入的繁琐。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我就在自己房间里,对房东说我隔离期满再回去。事已至此,我只好用一个谎言去掩盖上一个谎言。而房东老太太却只顾着说,却不怎么听,她传达完政策,我们也就挂了电话。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心情变得特别好,一个星期的压抑得到了些许释放。天气似乎也稍微暖和了一些,我洗了一个澡,认认真真地洗了头发。
第10天,从这个星期开始,公司开始要求无需隔离的同事,正式开始集中办公了。但是,整体到岗率还不到一半。因为我住的村子已经放开日常出入,我突然觉得居家办公的自己,像是一个不敢上前线的逃兵。
然而即便是已经到公司的那部分同事,大部分也不太喜欢那里的环境,好像真的犹如上了前线战场一样。越是频繁消毒,就越是好像身处险境,再加上口罩匮乏,难免总是心生疑虑。
我后来了解道,大部分朋友都对北京复工可能会造成的病毒传播心怀担忧。
我对此倒是偏乐观的,总觉得大部分病毒已经被控制住了,只要注意个人卫生和防护,就不会出现大规模爆发。但是,没有人敢这么说,更没有人敢为此保证,甚至连政府的决策和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天降异象
第11-13天,不知道是因为天气暖和了,还是因为燃煤供应恢复了,屋子里暖和了不少,已经回到往常那般。暴跌一天的股市也逐渐开始升温,好像并没有回调的意思。眼见如此转折,我只好重新开始定期投入,不想再错过这样的减仓机会。
与好转的天气不相称的是,人们对待疫情的情绪依然有些慌张。2月12日,卫健委决定将临床确诊也纳入确诊病例,疫情发展突然变得扑朔迷离。
我开始觉得,这次疫情所经历的事情,所思考的东西,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教训。一个人的成长,光靠听道理是没有用的,最终还是要去经历才行,“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过,在经历之前,我打算先学习一下,于是,我翻出了《乌合之众》一书认真拜读。
同一公寓的朋友X送来几个糖饼,忽然觉得,那油煎的香味简直犹如山珍海味一般。我吃掉了最后一个西红柿,一盘简单的西红柿炒蛋,一不小心就做咸了。这样就能少吃些菜多吃饭,好像是下意识地舍不得吃蔬菜一样。
我发现虽然自己已经把家里带来的包子,放在了整个屋子最冷的窗台上。但这两天包子也有些发霉,干脆都拿来熥透吃了。虽然,实际上的味道已经不那么香了,但依然尝得出来是妈妈做的,这也就够了。
第14天,周五。连续几日的雾霾之后,北京又开始雨雪交加,而且这一轮雨雪天气波及范围相当广泛,从北京到南京,从河北到河南,湖北也罕见地下了雪。更加异常的是,此时还没有出正月,凡是有雨雪的地方,竟然冬雷滚滚。
老话有说“正月打雷土谷(坟头)堆”,实为凶兆。虽然在寒冷地冬天出现强对流天气,确实是异常天象,我本以为也实在没有必要这么迷信。可到了当天晚上,果真可以听到好多地方都在鸣炮驱邪。
雪后的狂风一个劲儿地吹着,疫情叠加冬雷,惊蛰节气还没有到,华夏大地上的生灵就全都被吓了个激灵。
光明正大
第15天,2月15日,周六。我终于隔离期满。
北京突然开始要求即日起返京人员,一律居家隔离14天方能复工。
虽然房东已经告知允许返京了,但是我仍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复工,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准备便按照村委会刚开始的要求,一笔一划地写一个居家隔离证明,以备不时之需。我写了两遍,看起来足够区分开自己的笔迹时,才走出家门去进行返京登记。
我戴着帽子和口罩,裹紧衣服,假装已返京人员去村外的超市购物,堂而皇之、旁若无人地走出了村口防疫检查站。走出村子之后,我先给房东打了一个电话,称自己刚刚回来。然后,我去了一个超市买了些日用品。
在回到防疫检查站之前,我脱了帽子,又拉开外套拉链,假装刚刚返京的租客去做返京登记。虽然检查站守着很多人,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我,出去又回来。
最终,在一个保安的指导下,顺利地填表、测体温、做登记、复印证件之后,正大光明地“返京”了。
走进蔬菜店,发现蔬菜的价格又贵了一些,10块钱一斤的西红柿没有舍得买,仍旧买了些普通的菜和鸡蛋就回来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不久,老太太过来敲门嘱咐我要戴口罩,要和人保持距离。我连连应诺,才终于放心下来,好像一切重新开始了一样。
无“毒”人员
第16天,2月16日,周日。
在家做什么事情,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了,我不得不感慨道:正大光明的感觉真好。
但我仍然为下周的复工担心,毕竟我没有足够的口罩用了。
爸妈在看到一起北京复工感染的报道之后,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风险。妈妈打电话过来,满怀担忧地问我在北京地情况怎么样,嘱咐我每天报个平安。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又有些忽视二老,不免心生愧疚。
今天,我吃掉了从家里带来的最后半个豆沙包。从此,我的食谱里面就再也没有妈妈的味道了,也不用吃一口,就想一遍家了。
我写完了《乌合之众》的概述和读后感,对群体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群体的一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群体归属。有时候是乌合之众,有时候却也是集体的力量。群体,应该是个中性词。
然后,我对自己总结说:做个理性的独立个人,也做个合格的群体成员。
第17天和以后……
最终还是决定骑车上下班,一来省时间,二来省心,毕竟我的口罩只能重复利用,三来,主要是省得爸妈操心。
后来,村里办了出入证,公司办了上岗证,就算开始了正式上班的日子,更好的消息是疫情似乎也在好转。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上班路上要测量好几次体温,全天一直戴着口罩;食堂只能打包,不允许堂食,回工位大家各吃各的;公司取消了人脸识别门禁,戴口罩即可刷脸打卡;办公室有人定期消毒,电梯里有一次性按键贴纸,工位上有免洗的酒精洗手液;最重要的是,公司取消了加班……
我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可以彻底好起来,但是已经在变好了,而且一定会好起来的……
(完)
P.S.
望月尘 | Yann:
有时胡言曾经,有时乱语现在
千万不要信我,有思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