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一小片竹林,今年终于冒了三只竹笋,是我住在这边三年来第一次。到今天刚好三个星期,已经从愣头愣脑的笋长成了姿态纤纤的竹了。新发的枝条舒展着,招来了附近的麻雀在新枝上殷勤地觅食,打望,甚至忘情地交配了起来。
忘情的麻雀当然不会感激我,但说起来其实也确有必须感谢的理由。
5月10号的周末骤降温的幕后推手是两场连绵春雨。两天后的早上六点多,半梦半醒中听到窗外“咔吧~咔吧”的声音。打开窗,看到一个黑影在竹林里快速移动着——原来是一个提着购物袋扳笋的大姐!赶紧打开窗探出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话到嘴边却又憋住了——毕竟我只是这二楼上的一个租户,跟另外两家合租着一套单元房。可是,看着新发的竹笋在她手里“咔吧咔吧”地拦腰折断,还是止不住地心疼,于是央求般地喊道:“你就让它们长在那里吧,好不容易长起来。” “噢,噢,好的……”大姐有点慌张,边说边往竹林外走,一边两手不停地急忙忙地扳笋。我心凉凉地看着她拎着战利品离开,留下一片寂寞的竹林,心里后悔着起晚了。
不曾想,过了两天,竟然看到还有三株笋奇迹般地逃过她的魔掌幸存了下来。可以想见,彼刻我的心情和此刻麻雀的喜悦是一样的——虽然我并不需要这样一个地方觅食打望交配欢唱。
后来,我却也反复地思考着这三棵竹子的幸存。
我首先想,三年来我一直错怪了这篇竹林:并不是它们惫懒,不发新笋。实在是偷笋者太勤,一直没留下活口。
后来又想,为什么我打开窗没有立刻开口,而且还只能央求?无非是,这本是“公家”的东西,我可以心疼,但是实在没有心疼的理由。——那又不属于你,你凭什么心疼?公家都不心疼,轮得着你么?——是的,正是这样的逻辑让我犹豫着不敢开口。
所以,窗外长了三只笋,有忘情的麻雀不知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