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

我对你没有感觉时,你每天殷勤伴随左右,今天赋诗,明天作画。让我以为自己变成了言情剧的主角。当我喜欢上你时,你却说走就走,说来迟迟不来。我又换眼苦情戏了。所以,我在漫长的夏天唯一作的一件事,就是等你!

哦!好深情啊!不知的人,以为我在等某个人类。可这世上还有谁能让我这样一往情深?我是在等雨呢!在夏天,只有雨有资格获得如此深情的告白。

说好的梅雨天,却不知道那里出现错误停了雨。

这还了得?门口的花,在雨水饱浸之后,大太阳一晒,泥土里的水,变成了高温蒸汽。我可怜的长春花,一个喜欢太阳的娃,一下子叶片被灼伤,萎靡不振,想要挂掉的样子。

得亏我有先见之明,趁早把文竹,海棠,矮牵牛们转移到房后的背阴处。

火祭,波露,蟹爪兰等等肉肉们,也早被我藏在花架最边上靠近墙的阴凉处。

以前吃过亏了,若不是交过学费,花儿们都惨了。

至于菜们,我也没有办法,一来没有能力移动她们,二来,我也无法给她们搭遮阳网。只能看她们的运气与承受能力了。我会在房间里替她们说加油,也会在佛祖前多祈求对她们庇佑的。

剩下一个我,当然得赶紧藏在房间里遮阴保存了。

天气预报一直都说有雨。可这两天,他们说话又不算数了。说好的雨,没有送到。给差评!

雨没有吧!算了。风也被留住了。周围竟然连微风都没有了。空气中似乎飘着厨房油烟机排出的油雾,到处都是腻腻的粒子。脸上,手上,甚至眼睫毛,汗毛,都黏糊糊的。像是从春节到现在没有洗过澡。

于是,房间里的家具说,我要洗澡!地面说,我要洗澡,连墙壁也说,我要洗澡!

天!你们是凑那门子热闹?滚一边去!

地板说,你滚一边去!于是,我脚下一滑,差点跌倒。仔细看时,地板上密集的小水珠均匀又饱满。

墙壁上的水珠受地球引力的邀请,汇集起来,流到地下,与地上的水们汇合。

她们想做什么?难道要出去看看世界吗?我会帮忙的。急忙拿来拖把弯着腰一下一下仔细拖。

可前面拖,后面又有水浸出。我想,这难道就是人家说的源头活水吗?有本事冬天你也活啊?现在与我对着干什么本事?

再看那些家具们,你们说说,好的不学,偏偏也学着洗澡澡,吐泡泡。冰箱外面,书柜外面,都是一层水。拖完地,又拿来抹布给她们擦。

等全部擦完,坐下来才发现,自己也像刚洗过澡一样。再看拖过的墙下,又有水流下来。

我的心是崩溃的,只想大声呐喊,老天!你倒是下雨还是不下?给个准话!你要是不下,我就把墙拆了把房子翻个面洗洗晒晒。你要是下雨,倒是痛痛快快下呀?这样酝酿情绪有什么好玩的?难道你要演苦情戏不成?

隔着门,听得见斜对门家的孩子在哭。平常她们哭时,会抱出来看我的花花。外公外婆温柔地说,你看这是什么花花,真好看啊!哄孩子的手法很老套,孩子不买账,但是看见花她就真的不哭了。

然而,那么大的太阳,花们都在太阳下。小朋友只能拼命地哭了。粘稠的空气,被哭声一搅,更拥挤了。

我只能用冥想来转移挥不去的潮湿了。

打开音乐,深呼吸,缓缓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漂浮在大海里,海水湛蓝,透明,天空湛蓝,透明,我看见自己的呼吸与海浪一起起伏。吸气,白色的海浪卷来。呼气,蓝色的海水褪去。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放松,放松,放松……

有风吹来的声音,有雨密集的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密,越来越紧,我的周围都是雨声,这雨声,有打在地面的声音,打在瓦上的声音,有打在塑料布,铁皮蓬上的声音……

这声音,像无数按摩的触手,按摩在大脑皮层,我所有的焦虑慢慢向外分散,流淌,无影无踪。我好幸福啊!

忽然!像电影突然断片一样,我被扔回现实中。是真的下雨了吗?

一轱辘爬起,一下子冲到门口,打开门。

哇!心里一声欢呼。下雨了!

我像久别一样,眼神畅快贪婪地抚摸过视线里的每一条雨丝,又把她们轻轻放到地面上。

还有比这突如其来的雨更让人开心的吗?

我终于等到了她!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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