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了顾晴去拿衣服的时间了，前几日王建给她买的那条黑色裙子尺码有些大，她便拿到她常去的那家裁缝店里让人做一些修改。其实就算有时买的衣服正好合身，她也会拿到裁缝店里让人改一改，就像把袖子改紧一些啦或者把裤子剪短一点什么的，很多年的习惯，戒也戒不掉。她对王建说:我挺喜欢那间裁缝店。王建说你不是喜欢裁缝店，你是不爱惜你的衣服。顾晴就笑，说王建你不懂我。
王建去公司前开车把顾晴送到那条她常去的步行街然后调头去了公司。那间顾晴口中的裁缝店就在这附近。走出这条步行街，人渐渐少了许多，顾晴拐到了一条小胡同里，这家裁缝店所在的地方有些偏僻。但这里以前人很多，后来城市重心往南规划，这里人就渐渐少了。可顾晴就是喜欢这里，僻静，能让她暂时逃避一会儿。她跟这家裁缝店的店主也已经很熟了，店主名字叫林美丽，店的名字叫美丽裁剪。美丽大她十岁，可她总觉得跟美丽很亲近，就算两个人不说话，她也感觉和她在一起特别舒服，她喜欢美丽身上那股劲。
顾晴看看表，才下午五点，美丽说要她七点过去拿衣服，现在还不晚，她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柜台上趴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儿低头玩着手机，看到顾晴进来，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她在店里转了一圈，自从她被王建包养以后，便常常出入高档商场，这些衣服她实在是入不了眼，看了一会儿便有些乏味。不如去拿衣服吧，然后在林美丽店里面坐一会儿。
美丽裁剪在这栋楼第二层，店里又分为两层，一层是林美丽裁剪衣服的地方，二层则是美丽休息的地方。林美丽是在三年前接手的这家店，她以前是附近那一家衣服店的老板，后来这里生意渐渐不景气，她便不卖衣服了，美丽裁剪的老板正好要转租房子，她便接了下来，她没有跟着城市规划走，她喜欢这里，一向如此。顾晴跟这家店以前的老板也认识，这也是她一直来这里的原因。
顾晴上了楼刚踏进店门，就听到林美丽说，“姑娘，今天你的衣服可能要晚点了。”美丽正坐在缝纫机前理着针线，手里是一件蓝色西服，她额头上有些细汗。“没关系，我等一下就好”顾晴微微摆了摆手。她来这里这么多次，也时常和美丽聊天，却只知道她叫林美丽，除了聊衣服，美丽对她自己的生活只字不提，也不干涉她的生活，美丽从未问过她的名字。
她感到有些失落，但又庆幸，她不希望别人知道太多她的故事，因为自己的身份本来也见不得人，每次她跟王建一起去公司的时候，公司里那些小姑娘的眼神里都是厌恶和轻蔑。全公司人都知道她顾晴就是王建包养的情人，可那又如何，至少王建爱她，她也开心。
她常来这里是因为她喜欢美丽做衣服的那股认真劲儿，喜欢美丽什么也不问的态度。美丽和其它人不一样。
顾晴自顾自在店里转了起来，店其实也不大，来这里的顾客寥寥无几，衣架上算上自己的裙子一共才四件衣服，顾晴不知道美丽是怎么样维持着这家店的。她找了个板凳坐下来，裁缝店里只剩下缝纫机上“咂咂咂”的声音，顾晴看着林美丽，美丽正在缝那件西装的袖子，她今天穿了一件碎花裙子，头发稍稍斜披在后背，脸上也不见皱纹，她一直认为林美丽的眼睛最是好看，平静而温暖，她觉得美丽完全不像三十七岁的女人。
顾晴起身悄悄的上了二楼，二楼比一楼更小，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个柜子。
美丽在下面喊她“姑娘，把你的裙子拿过来吧。”
“哎，美丽姐。”顾晴跑下楼，把衣服取下来递给林美丽。
“怎么改?”美丽拿了剪刀在衣服上比划着。
“裙子长了一点，还有把袖子修短点吧。”
“需要再量一下吗？”
“不用量了，就按以前的剪吧。”美丽拿了衣服又坐在了缝纫机前面。
顾晴也坐了下来，刷着手机。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了，她的手机来了电话，是王建。
王建问:顾晴你在哪?顾晴说在那间裁缝店，王建说我今天不去接你了公司里有点事儿，没等顾晴回复便挂断了电话。
她心里有些怀疑，她知道王建是有老婆的，王建告诉她说我会和我老婆离婚，然后娶你，堂堂正正。顾晴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她觉得她和王建之间是有感情的，不是单纯的利益关系，不管她在哪里，他再忙每天也会来接他，今天忽然就不来了，她怀疑王建是回他自己家了，感到有些失落。
顾晴其实有的时候也是有点内疚的，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拆散别人的家庭，王建说他和他老婆吵架了或者冷战的时候，顾晴从来不会添油加醋，也不会一直给王建说让他赶快离婚然后娶自己。她不希望那样，她觉得那样很卑鄙。她觉得如果王建因此选了她，那便是她抢了王建，而不是赢了王建的老婆，她就真的成了大家口中的小三。
她必须欺骗自己以此来说服自己，她必须赢。
顾晴放下手机，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她感到有些烦躁，窗台上摆了两盆绿萝，绿萝的叶子在风中抖动着，顾晴摸了这些叶子，风吹进屋里，拂过她的脸，她感觉微微好了些。
“美丽姐，我把这两盆绿萝拿进来吧。”
“哎呦，我今天忘了，你拿进来放到那个桌子上就行。”美丽抬起头，指了指那个桌子。
“跟男朋友闹矛盾了?”美丽忽然问到。
顾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从来不会想到，只和她聊衣服的林美丽居然会问她这么一个问题，况且自己刚才背对着她脸上也没表现出一点烦躁的情绪，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林美丽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顾晴笑了笑“没有，他今天有些忙，不能来接我了。”
“女孩子多体谅一下就好，你男朋友对你不错啦，这条裙子可不便宜。”美丽拿起那件裙子递给了顾晴“改好了，去试试吧”。
“嗯，谢谢美丽姐。”顾晴接过裙子去了试衣间。
林美丽其实是认得那件裙子的，她感觉刚才自己有些失态，看到这件裙子，她想起了一些她不愿提及的事情。
她出来时便穿了那件裙子，整条裙子有轻盈的丝质感，有的地方薄入蝉翼隐隐约约，加上通体黑色更显得神秘，长裙裹着顾晴纤柔的身躯，只留脖颈一抹雪白，浑然天成，淡雅高贵。
“还挺不错。”林美丽上下打量着顾晴。
“是美丽姐剪的好”顾晴笑着说。
“嗯，下次有衣服还拿过来吧。”林美丽转身去收拾放在缝纫机桌子上的碎料和断线。
“天也有些晚了，那我就先走了，美丽姐。”顾晴打了招呼，出向门口。
“要不我去送你吧”林美丽朝着要走的顾晴说到。
“不必麻烦了。”顾晴就如进门时一样微微摆了摆手，然后走了出去。
“那你路上小心。”
顾晴下了楼，又路过她来的时候经过的那间小店，小店里那位年轻女孩儿此刻正在锁店门，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吓得回头看了一下顾晴。
“一起吗?”顾晴问到，这条小巷的确有些黑。
“嗯，一起吧”年轻女孩儿说。
她们一路上彼此都没有说话，静默的走到巷口然后分别。
分别时年轻女孩儿说“你挺漂亮的，这条裙子配你。”
顾晴眉眼带笑，看着那女孩儿。
“你叫什么?”年轻女孩儿问。
“顾晴。”
“顾晴，我记住了。”
顾晴回到家等到十点王建也没回来，顾晴猜他应该是回了他自己家。她给王建打了电话问他是不是回他自己家去了，王建说是，王建还说他今天不回来了，要在今天晚上和他老婆商量清楚明天就离婚，然后一辈子待着顾晴身边，并且许诺了顾晴明天陪她去买衣服。
顾晴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便答应了他，想想算了，然后挂了电话。她又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心软，万一王建和他老婆死灰复燃怎么办，顾晴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想来想去，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顾晴还没有起床，王建的车就停在了楼下，王建悄悄打开门走了进去。
“你回来了。”顾晴一晚上睡得不大安稳，听到一点动静便被惊醒了。
“嗯，你再睡一会儿吧”王建说着进了洗手间，洗手间里传来了水声。
“她怎么说，同意离婚了吗?”顾晴问。
“嗯，三天以后就离。”
“哦。”顾晴开始穿起了衣服。
“下午你下班我们去星河翠微吧，买完衣服后你把我送到步行街路口。”顾晴说。
“嗯，好。”
顾晴起床画完了妆，他们下了楼去了公司。
下午买完衣服，王建又开车把她送到了步行街路口。
“你又要去那间裁缝店?”王建给她开了车门。
“嗯，去坐坐。”顾晴下了车。
“你以后少去那里吧。”
“为什么?”顾晴问到。
“总之你以后不要去了。”
顾晴感觉王建最近有些奇怪，以前他从来不这样的，那一天她在裁缝店他没有来接自己，今天又劝自己不要再去那个裁缝店了，顾晴想王建是不是不爱她了。
昨天晚上，美丽裁剪。
“我们离婚吧，美丽。”王建站在窗边，看着坐在床上的林美丽，林美丽没有说话，安静的坐着，低着头，既不同意也不反驳，她总是这样，每次吵架都是。
“反正明天你必须去，我们真的没办法一起生活下去了。”
“再说了你也已经并不爱我了不是吗，你总是这样，对什么东西都表现的毫无兴趣。”
“还有这店，这里已经不是以前了，你还守在这店里干什么。”
林美丽抬起头，就那么看着王建，她跟了王建整整十五年，从他是落魄的穷小子到如今他成为在整座H市都赫赫有名的万隆集团总裁，想到如此，林美丽眼眶有些泛酸。
“你饿了吧，我去做饭。”她站起身，转身下了楼。
王建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肩膀微微抖动着，他知道，她哭了。他没有再说下去，点了一根烟，在窗前独自抽了起来。
等了大概十分钟，林美丽端着一碗荷包蛋面放在王建面前，然后又坐到床上，低下头，双手摆弄着衣襟。
“美丽，我......”
“嗯，我知道了，给我三天时间吧，三天以后我们就离。”林美丽打断了他。
“美丽，对不起。”
“快吃面吧，一会儿凉了。”美丽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王建说。
“也没啥，就是...你...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林美丽看着王建，眼神里带着点儿祈求。
“嗯，好。”王建想了几秒，最终还是同意了林美丽。
第二天一早，王建睁开眼发现床上已经空无一人，枕头上面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桌子上有豆浆，你趁热喝，走的时候锁掉门就好。
王建忽然想起了以前他和林美丽刚刚在一起的那时，他们一起挤在出租屋里的时候，林美丽每天都会为早起他准备一份早餐，从无间断，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厌倦了，他感觉林美丽是多么无聊一个人啊。他看到窗台上面那两盆绿萝，那是他和林美丽一起去买的，他们一起养了五年，他们说他们的爱情会像绿萝一样长久，他们也希望生活的像绿萝一样顽强。那些誓言，那些期盼，全都抵不过时间。他感觉心口有些痛，一阵接着一阵，他摇摇头，揉了几下胸口，然后起了床，喝掉豆浆，锁门下楼，开车去了他和顾晴住的地方。
顾晴提着包走到美丽裁剪店门前，林美丽坐在店里看着一本书，看到顾晴走了进来，合上书放到了一旁。
“昨天的衣服剪的不合适吗?”林美丽问到。
“不是，我今天是来裁这件外套的。”顾晴扬扬手里的包。
“嗯，我去拿剪子，你坐吧。”
“今天没有顾客吗?”顾晴看到衣架上没有一件衣服。
“嗯，没有，这里人越来越少了。”美丽答到，她拿了顾晴的衣服在缝纫机前坐了下来。
“姑娘以后不必来了，明天店就不开了。”林美丽忽然说到。
“不开了?为什么啊，因为人太少了吗?”顾晴心里有些疑问。
“不是，我有些累了，想歇歇。”
顾晴感觉她是第一次探进林美丽的心里，她以为林美丽的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一直是聪明而知性的女人，她第一次触碰到了林美丽情绪的那根弦。她觉得跟林美丽的关系又走近了一步，她刚想劝劝林美丽。
“你帮我把楼上柜子里的那条红裙拿过来吧。”林美丽没有等她说话。
林美丽望着跑上楼的顾晴，唇角略微勾起些笑意，
顾晴跑上楼，打开了二楼的那个柜子，里面有一个女塑料模特，身上穿了一件红色长裙。顾晴看到那条长裙的一瞬间有些错愕，这条裙子和她那一天王建给她买的那条黑色长裙都是BOTTEGAVENETA这个牌子，这样的裙子可并不常见，如果这只是巧合的话，那么美丽姐柜子里怎么藏了这样一条裙子，她可是知道，这条裙子价值三万多块钱。是哪个顾客的裙子吗?顾晴一边想着一边从模特身上脱那条裙子。
她忽然看见，柜子下面有一个抽屉稍微开了一些，那个塑料模特的脚边赫然放着一把小锁上面还插着钥匙，顾晴有些好奇，她对林美丽这个女人有些好奇，人们都渴望去窥探别人的秘密和过去，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掌控感和优越感。顾晴蹲下身去，她看了看楼梯口，有些迟疑。
她好奇，好奇林美丽究竟有怎么样的过去，可她又觉得不应该去偷看别人的秘密，最终，顾晴妥协了。
顾晴慢慢伸出手，碰到了抽屉上的拉环，一点，一点拉开了抽屉，一个像框出现在她眼前，照片中一男一女，女的是林美丽，顾晴一眼就看了出来。
如果说刚才看到那条裙子让她有些错愕，那这时她的世界便有些崩塌而混乱了，照片上的男子是王建，虽然和现在有些不同，但顾晴还是认了出来，王建的妻子是美丽姐？她感到有些晕眩，这怎么可能呢？她脑中产生了一千一万个疑问要问王建。她匆忙合上抽屉，把裙子拿在手里，站起身，深吸了几口气，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又折了回来，拿起那把小锁把抽屉锁住，然后攥紧钥匙，走下了楼。
林美丽依然坐在那里帮她弄着那件外套，放佛对刚才的事情全然不知。
“哎，美丽姐，我在楼梯上捡了一把钥匙，这是你的吗?”她把裙子放到林美丽旁边，然后问到。
“嗯，是我的，刚才还在找呢。”顾晴把钥匙递给了林美丽。
刚才的惊涛骇浪还没有在她心里平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林美丽居然是王建的妻子。
“姑娘熟悉这条红裙吗？和你的那条黑色的一样。”
“嗯，有些熟悉，这条裙子是美丽姐的吗？”顾晴觉得她今天要知道无数的大秘密。
“不，是我一个顾客的，三年前放到了这里，一直没有来取，后来我才知道她跳楼自杀了。”林美丽说到。
“跳楼自杀？为什么？”顾晴皱了皱眉头，看着林美丽。
“那是三年前了，她叫林小美，她第一次来这店里我便觉得与她特有缘，她也会隔三岔五的来这店里坐一会儿，每次我们都聊的很开心，无话不谈，因为我们名字有些相似，我便认了她做我的妹妹，她说她丈夫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她很早以前就跟着他了，那时他还是个穷小子，她陪他一路风雨坎坷走到现在。但她最近发现她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是个年轻女孩儿，比她年轻，比她漂亮。她说虽然那个女孩儿抢了她的老公，可她老公也补偿了她许多，她从来没有恨过他老公那个女孩儿。我看得出来，她身上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衣物，每天来这里也笑得特别开心，我从来没有怀疑她说的话。
那一天，她拿来一条红裙，就是这条，她说裙子有些大让我帮忙改一下，还让我重新帮她量尺度，那一天她穿了一条白裙，她身上异常的香，量完后我们聊了一会儿天，我问她今天穿这么漂亮干什么，她对我说是秘密，不肯告诉我，她走的时候对我很正式的道了别，说让我不要想她，我以为她在开玩笑，笑着把她骂了出去，等到了我们约定拿衣服的那天，她却没有来。
后来，我看了报纸，她跳楼了，从十八楼。
我去了她跳楼的地方，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不久后不会有人记得，这里曾经，流逝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我仰头看她家的窗口，十八楼，我从下往上看都觉得头晕目眩，我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勇气和绝望，我想象着她在空中，然后坠地，她的肢体被摔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鲜血喷涌，染红了她的白裙，染红了一大片的地面，那天，我在哪里干呕了很久。
后来这条红裙就被我收了起来，这是她留在这里唯一的东西。”
林美丽说完，眼眶有些泛红。有些泪珠在眼里转着。
顾晴忽然想到那个白色塑料模特加上这条红裙，就像那些支离破碎的躯体和红色的血液一般，她感到有些恶心，胃里一阵翻腾，跑出门去了厕所。
凉水让她稍微好受了些，她看看镜中的自己，她其实已经有身孕了，只是没有告诉王建，她想等王建和她妻子离了婚再告诉王建，她不想用孩子来赢得这场比赛，她不想让王建为难，只是现在那个模模糊糊的竞争对手变了，变成了林美丽，她想给王建打个电话，她打开包，伸进包里找她的手机，她忘了，她的手机放在林美丽店里的桌子上，她急忙擦了擦脸跑了回去。
“你手机来电话了刚才。”她刚进店，林美丽对她说到。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王建，林美丽会不会偷看了，她有些不能肯定，毕竟自己刚才也偷看了别人的东西，她不能让林美丽知道她就是顾晴，虽然她不确定林美丽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她不能冒险。
这时王建发来了信息，信息上写着：我在步行街路口等你。
此刻已经八点了，顾晴望望窗外，今晚没有星星，外面天色漆黑如墨，像要将人吞噬一般，她又想起了林小美，她总感觉她和林美丽特别像，她想林小美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确是林美丽的脸。
“你衣服弄好了，我们走吧。”林美丽拿起那条红色裙子上了楼。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吧。”
顾晴把她的外套放到包里，出了店门，在楼梯口等着林美丽，外面的晚风有些凉，顾晴裹了裹外套。
“啪！”所有的灯忽然在一瞬间全熄了。走廊里一片黑暗，顾晴被吞没在黑暗里。
“呀！美丽姐！美丽姐！”顾晴有些害怕，叫了起来，在黑暗中，她好像被人蒙上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
美丽裁剪的店们缓缓关闭，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林美丽，不同的是她身穿一条红色长裙。
顾晴看到林美丽走了出来，她想要上前去拉林美丽，却发现她穿的是那个死人留下的那条红裙，林小美的脸在她眼中和林美丽的脸不断重叠，她的瞳孔在黑暗里急速的放大。林美丽转过头，朝她笑得意味深长，瀑布般的头发此刻全部披散开来，在她背后微微舞动着。顾晴突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林美丽说那个女人死的那一天身上也有一股浓浓的香水味，顾晴浑身汗毛倒立，一层层鸡皮疙瘩遍布全身，她想叫，却发现自己叫不出来，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林美丽朝她一步步走来。
“你.....你是林...小..美.”顾晴身上的的冷汗以及恐惧让她不停的发抖。
“你叫顾晴，对吧。”林美丽语气中不带丝毫疑问。
“从你第一次来这里时，我便知道了你。”
顾晴面对着楼梯口，台阶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巨兽，瞪着猩红的眼睛望着顾晴，她看着林美丽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她双脚被钉在了原地，前后左右迈不出一步。
她额头上的冷汗凝结，沾湿了她的刘海，然后流过她的脸颊。
林美丽走到她跟前，确是轻轻的挽住了她的手臂，转头看她，眼神莫名，带着一抹笑意。
顾晴一接触到林美丽，感觉到了些温热，才知道了她并不是林小美的鬼魂前来要她的命。
但她却无法放松，她感觉挽着她的林美丽眼神中带着些许杀机和决绝。
前面就是楼梯口，她担心林美丽把她推下去，那样的话她的孩子.......
“你怕什么？”林美丽依旧盯着她，语气中带着些许讽刺。
继而挽着她手臂，向前踏了一步，顾晴双腿僵直，如履薄冰般跟着林美丽在黑暗中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不知过了多久，顾晴看到前面出现些许光亮，她知道，前面就是街道了，她稍微松了口气，如果林美丽想要杀掉她，这里是最后的时机。可林美丽没有一点要动手的迹象，而是一步步把她带到了街道上，顾晴一下子仿佛被掏空一般，浑身泄了力气，坐在了路边，像从水里刚被捞上岸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林美丽就站在一旁看着顾晴，等到顾晴平复了气息。
“对不起，美丽姐。”
“我明天就会去和他离婚。你不必有愧，也不怪你。”
顾晴在原地坐着，没说话。
“其实这件红裙也是他送的我，花了他半年的工资，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穿了。”
“祝你好运。”林美丽说。
林美丽转过身，沿着这条街道朝北走去，顾晴看着林美丽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中，那一袭红色在夜色中美的不可方物，她不知道林美丽转身时哭没哭。反倒她感到眼眶有些酸，她想就在这里大哭一场。顾晴忍着没出声，但眼泪却涌了出来。
夜风微微凉，这条小街上偶尔的行人好奇的看看这位路边悄悄流泪的姑娘又向前走去，他们的目的地是他们温暖的家。顾晴也算的上是他们路上遇到的奇谈。
那天顾晴在那条街边坐了很久。
后来，她顺着这条街往南走出街口，她看到王建站在路边朝她夸张的挥着手，大声喊着“顾晴！顾晴！”她侧目，没有回应王建。
而是沿着大路一直向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