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先生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可能是怕打扰到我,他把游戏调到静音模式。但是从他习惯性的抿嘴和上下翻飞恨不得把屏戳破的手指,我猜想,可能前方战事吃紧,敌人或许还有一秒到达战场。
我对游戏的理解还停留在初中二年级兴盛的“俄罗斯方块”。看到一个个图案堆砌成一排再被消除掉,那种感觉特别过瘾,像是周三下午老师突然宣布第二天放假。然而在一个星期天昏暗的下午,躺在床上换着各种姿势打了一个下午游戏机的我,被突然推门而入的妈妈撞到,她看着我迷离的眼神,搁在手边的课本还停留在她上午走时的98页,盛怒之下我的小游戏被狠狠地摔碎了。而那之后,我对游戏的灵感和超乎寻常的热情,也同我的游戏机碎片,被无情地扔到了垃圾桶。以至于十几年后的今天,偶尔打打超级玛丽的我,依然还是过不了第二关。
所以成年后游戏白痴的我,很难理解成年男子对游戏的衷爱。我不懂“李白”“鲁班”“柯南”那些人在游戏里扮演的角色,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像小短文里说的那样,游戏里有一群甜腻风骚的妖艳贱货,她们喊我们的男人“老公”,和他们在游戏世界里相爱,还缠着他们买游戏装备。
于是在一个安静的晚上,我冲着聚精会神玩游戏的时先生咆哮了。
“你为什么一有时间就打游戏,就不能和我说说话吗?!”我抓着靠枕砸在他的头上。
时先生一脸茫然,他纳闷我突如其来的情绪,也诧异暴跳如雷的我。
我想我一定是忍了很久。
可能每个婚姻生活中的女人,都像我一样,无时不刻寻找存在感。
于是我们把男人的忙碌当作对自己的忽视,以为他们的默不作声是冷漠自己,沉浸于游戏中的他们是对买菜做饭熨烫衣服的我们的最大不尊重。
还好时先生总能在我情绪失控的时候迅速调整心态。他看着因激动而语无伦次的我,看着我涨红的面孔显得有点扭曲的滑稽样子,没心没肺地笑了。
“我知道错了。”
“…”
“别生气了。”
“…”
我把头蒙在沙发靠垫里不说话。
“坐好,听我说。”
他像拔萝卜似的把我拽出来。
“我承认最近是有点沉迷游戏,但我是在保证每天的工作质量后玩一小时,也每天及时洗碗,工作生活两不误。有时候工作会累,在游戏里能暂时忘记琐事和烦恼,可以放飞自我。”
“我不会因为游戏忽略你,更没有和你设想的什么小妖精缠绵。”
“你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你把太多精力放在我的身上。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失去你自己,即使婚姻生活中的我们,仍然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要保留自己的爱好,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梦想。”
我想想,也对。气焰嚣张的我到最后总是偃旗息鼓。
之后的每一天,饭后的一小时成为我们最默契的时光。时先生还会经常打打游戏,看到我的水杯没水了也会一路小跑着去加点水,而我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会儿书。我知道,我们的精神都需要汲取能量,无论是从游戏,还是书籍。男人不是我们想象的圣斗士,我们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打造一个完美英雄。
此时此刻,看着时先生习惯性地抿着嘴巴,手指上下翻飞的沉浸在游戏里,我想,这一个小时里,他是专心致志的“游戏时”,而剩下的大部分时间,他是为工作绞尽脑汁全力以赴的“工作时”,为家庭尽心尽力全力付出的“老公时”。我不想丢失自己,也想保护他隐藏在心底的孩子气。
这或许也是他另外一种形式的陪伴。即使不在同一个世界,虽不言不语,却彼此心照不宣。